绿姬拭去眼泪,满脸决绝,未等小白反应过来,又跑了出去。
小白拔腿去追,很是无奈,这蠢女人明知跑不过自己,却还要跑,可见心里多坚决多想逃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难道要再把她敲晕了带回莒国吗?
小白像苍鹰捕食小猎物,轻而易举地抓住了绿姬。只是这次心虚,不敢搂也不敢抱了。小白知道绿姬的心结在何处,不管她怎么挣扎,就是不松手:“我知道你担心纠,只是你想想,齐国嫡传只剩下我和纠,鲁公敢杀纠吗?杀了纠,即位的就会是我,他与我一向不睦,齐国是大国,兵力远在鲁国之上,我若即位,他还有命活吗?”
小白的话确实在一定程度上打消了绿姬的顾虑,可她想回去找纠,不仅仅因为担心他的安危。
小白又道:“更何况,鲁公之妹真心爱慕纠,鲁公若想对纠不利,她一定会求情的。”
这话犹如当头棒喝,绿姬不再挣扎,一张绝美的小脸上一丝生气也无。
两人就这样保持着一种尴尬的姿势,站了一盏茶的功夫。绿姬推开小白:“我不会回鲁国了,只是,我也不会跟你走的。”
小白问道:“那你去哪儿?”
绿姬低着头:“不关你的事。”
小白心中几分不服,她可是他的人,要去哪里怎会不关他的事。小白一把拉住绿姬,将她拖走:“不行,你必须跟我回莒国。”
绿姬自知力气不如小白大,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赖着不走。小白哪里吃这一套,打一个横抱,稳稳将绿姬抱在了怀中。绿姬又踢腾又闹,满心不甘。
小白叹了口气,这样闹下去,怎么跑马,怎么能回莒城?小白看着怀中的绿姬,唬道:“你再闹,再闹我亲你了。”
这一招甚是奏效,果然,绿姬不敢动了,紧紧地捂住嘴巴,瞪大了眼睛看着小白,一脸紧张。
小白几分好笑几分无奈,抱着绿姬上了马。
此事着实窝囊得紧。在齐国国都临淄城时,小白每每率众人出城打猎,街上的姑娘婆妇们都夹道欢迎,掷果盈车,受欢迎程度绝不亚于郑国著名的美男子都。
可如今他竟然这样被一个小丫头嫌弃,连亲她都能成为一种致命威胁。旁人也就罢了,偏生她还是他心尖上的人。小白幽幽叹了口气,郁闷难当。
前方就是小白和著山约好碰头的树林,小白打马进了林子,碰见了迎面而来的著山。
著山见到小白和绿姬,尴尬一笑,说话磕磕巴巴的:“公……公子回来了,我方才在林子里,那个屙屎,才出来。”
其实从小白骑马出曲阜城时,著山就远远看到了他,本想在林边等他们,谁知小白和绿姬下了马,在溪边又搂又抱,后来居然还啃上了。著山看热闹看得不亦乐乎。可当公子小白又翻身上马时,著山吓得赶忙蹿进了林子里。若是被公子知道了他偷看,天知道会不会把他的眼睛挖出来。
小白打量了著山两眼,面色不太好看。他又不傻,只看这小崽子一脸贼笑,就知道他一定看了半晌的戏。
小白没好气地问道:“小白马和你的马呢?”
著山指着丛林深处:“在前面不远处吃草呢。”
小白没再说什么,飞速打马往林子里赶去,著山紧跟在后面跑,心中满是抱怨:公子这是又生的哪门子气,想跑断自己的腿不成。
林间深处,小白马和著山的犬戎驹正埋头吃草,听到马蹄声,看到来人是小白和绿姬,小白马欢欣地嘶鸣了一声。
到了小白马旁边,小白勒马翻身下马,伸手欲接绿姬,绿姬却不理会他,自己蹦了下来。
小白看着独立于一侧的绿姬,说道:“你可别想跑,你若跑了被我逮到,我可要亲……”
对上小白的目光,绿姬慌忙移开了视线,心里又羞又气,她自然知道小白说的是什么意思,这人居然拿耍*来威胁她,真是可笑又可恨。
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著山总算赶了过来,小白翻身上了小白马,著山将小白从鲁宫中带出来的马也拴好,准备一并带回莒城去。
整理停当,著山也上马,小白伸出手欲拉绿姬,绿姬却没有理他,转身对著山道:“著山,我要坐你的马。”
著山听了绿姬的话惊恐万状,转脸看公子小白,小白果然正半眯着眼看着他,脸色很不好看。
著山又摆手又摇头:“不可啊姑娘,我这马年岁已高,驮着我已经要累趴,姑娘虽然纤弱,到底也有份量,只怕我这马难以承受。你看我们公子的马,膘肥体健,孔武有力,还是让公子带你吧。”
著山这谎撒的小白听了都害臊。著山这匹犬戎驹才刚过两岁,乳齿未脱,傻子都能看出这是一匹小马,他居然说人家年岁已高。
小白伸出手,对绿姬道:“快上来吧,别磨蹭。”
绿姬百般不情愿,扯住小白的手,上了马。
小白面无表情,心里却满是得意,她总算又回到他身边了,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旁的什么都已经无所谓了。
小白和著山快速行马,势如急风,向莒城赶去。绿姬也不知是太困还是太累,坐在马上犹如身在摇篮,晃晃悠悠窝在小白怀中睡着了。
莒城中,鲍叔牙独坐于小院门口的槐树下晒太阳,手中虽握着一卷书,整个人却已昏昏入睡。
这几日他都坐在这里,预感小白他们快回来了,鲍叔牙心里竟起了几分紧张。不知公子小白是否将绿姬姑娘带回来,这小丫头可是他与管仲对弈这一局中的关键棋子。
狂乱的马蹄声传来,鲍叔牙从梦中惊醒,赶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土,眯着眼眺望向远处。
公子小白一马当先,破风而来,怀中的绿姬仍昏睡着。鲍叔牙看到这一幕,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赶忙上去打开院门,迎公子小白进门。
小白进了院子,却没有马上下马,而是温柔地看着怀中熟睡的绿姬,不忍吵醒她。
著山勒住马,翻身下来,对鲍叔牙行礼:“大夫”。
这一声轻呼并不大,却不偏不倚吵醒了小白怀中熟睡的绿姬,绿姬揉揉眼,醒了过来,纷嫩的小嘴微微嘟着,似乎还有几分迷茫。
小白星一样的眸子满是深情,绿姬对上他的双眼,脸斗地红透。她微微推开小白圈着她的手,跳下了马,逃一样三步并两步地走入之前她居住的茅草房。
鲍叔牙看到绿姬和小白的表现,有些惊喜,似笑非笑的眼神将小白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
小白未发现鲍叔牙的目光,仍紧盯着绿姬的房门发呆。
鲍叔牙轻咳一声,唤道:“公子。”
小白回过神来,翻身下了马,还未站稳,就被鲍叔牙拉到了一旁。
鲍叔牙仔细查看公子小白,见他毫发未伤,松了一口气,对一旁的著山道:“公子一切安好,到底是你这小崽子有功。”
著山讪讪地笑笑,挠了挠头,未敢应承。小白和著山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公子小白独自一人潜入鲁宫的事一定不能被鲍叔牙知道,不然还不一定要唠叨成什么样子。
著山将三匹马都牵入马棚,给它们添水加草料,洗刷身子。小白和鲍叔牙走到树下石案旁坐好。
鲍叔牙悄声道:“公子,此次国氏与高氏送来的东西,着实要紧得很。”
话音未落,鲍叔牙从怀中掏出来个包着绸布的物件,递给了公子小白。
看鲍叔牙的神色,就知道此物一定非彼寻常。小白接了过来,扒开绸布,传国玉玺赫然出现在眼前,在晌午阳光的照耀下,耀眼的刺目。
这传国玉玺是齐国开国国君姜太公所制,用的是姜太公昆仑山修炼时采的昆仑玉,玉质坚硬,棉絮丰厚,雕工更是个中翘楚,世间难得。公孙无知篡位,诸儿被杀之后,这传国玉玺就不知所踪,据说是被诸儿的宫人逃命时带了出去,几经辗转到了高氏与国氏之手,他们为表忠心,即刻送来献给了公子小白。
小白摩挲着传国玉玺,想起儿时在父亲齐僖公膝下玩闹的场景,睹物思人,感慨万千。
著山安置好马匹,也过来坐下休息。
鲍叔牙悄声道:“此物件异常珍贵,公子最好随身携带,以防不测。”
小白点点头,将玉玺随手揣在了衣袍的内兜中。鲍叔牙看小白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忍不住说道:“公子也该当心着些,万不可丢了,更衣如厕时,更要多加注意。”
小白赶忙满口应承着,生怕招出鲍叔牙更多的话来。鲍叔牙见小白不耐烦了,也就不再多说,改口问道:“公子,此次回来,看你和绿姬姑娘似乎不大对劲。”
小白听到鲍叔牙如此问,心虚的要命:“哪里有,师父多心了。”
鲍叔牙觑着小白,一脸不信,小白厚着脸皮准备抵赖,无意看到一旁贼笑的著山,心里没了底。著山这小子,嘴上没个把门的,一定会抖搂出去。
小白心一横,敢作敢当,说道:“我把她给亲了,她不愿意。”
鲍叔牙闻之大惊,从地上跳起来,手指点着小白绕着圈跳着脚数落:“你呀你呀你呀你呀!竖子!沉不住气呀!”
小白自知理亏,却不肯松口:“亲都亲了,你让我怎么办?难不成我把嘴割了赔罪?”
鲍叔牙苦口婆心道:“公子也该想想,绿姬姑娘为何总挂念着公子纠?公子纠衣袂翩翩,君子谦谦,哪个姑娘不喜欢。再反观公子你,空有一副好皮囊,言行无状,太过粗鄙。”
公子纠是小白的软肋,鲍叔牙这几句话说得小白心有不甘却哑口无言。
鲍叔牙见小白神色,知道他听进了自己的话:“公子仔细思量思量罢。”
小白抬起头,眼中满是迷茫。不远处绿姬的房门紧掩着,也不知她在做什么。如今人是接回来了,可小白究竟怎样才能走进她的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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