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门,进入。
曾笛第一眼便看到了那个未穿鞋的女子,兴冲冲地讲着电话。五年以来,她还是没有改变,依旧那么乐观。四年前,她在公交车上被偷得一无所有,他匆匆赶到时,便看到她坐在喷泉边吃冰棍吃得风生水起,那时她也是如此这般笑得没心没肺。他刚要好好批评她,她便兴奋地拉着他,滔滔不绝地诉说着如何向卖冷饮店的老板骗吃的,如何痛恨小偷,最后还理直气壮地指责他没有提醒她小心小偷。
本来要批评她的话,一句也没有说出。他只是安静地听她娓娓道来,然后带她回家。
“曾先生你好,我是社会元素杂志社的摄影师李云,这位是记者乔木木小姐。”被狠狠捏了一把,木木这才反应过来,她是采访者,他是被采访者。默念“不能丢人,不能丢人”,木木立即起身。
“你好,曾……先生。”木木突然发现,此时的她,已经再没有力气如当初那般轻快地唤他曾笛,甚至,连他的名字都开始显得陌生。
曾笛愣怔了下,缓缓开口,“你好,乔小姐。”
原来他们之间,已经陌生到使用国际礼仪了。木木闭了闭有些酸涩的眼睛,再睁开,已是一片精明,三年的工作生涯,木木早已是一名成熟的记者。
“对不起,曾先生,今天是我失礼了。我需要回去整理一下,采访明天或者改天继续,可以吗?”
“可以,乔小姐什么时候方便打个电话就行,我最近一直都在,这是我的名片。”
木木双手接过名片,看着上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起来,五年时光,明明还是保留着那时的习惯,人却已经不是那时的人。
那时候,无论曾笛递给木木什么,木木都是双手虔诚地接住,为此曾笛说过好多次,木木每次都理直气壮的说,“我这是在感谢主上恩赐”,曾笛无言以对,却还是任由她这么瞎闹。
“木木姐,木木姐。”李云见木木半天没反应,不得不得轻轻推了她一把。
“啊,怎么了?”
“曾先生在问你话呢。”
木木转向曾迪,一脸迷茫。
曾笛顿了顿,再次说:“我送你们回去吧。”
看着熟悉又陌生的面容,木木愣了几秒,才慌忙道:“不麻烦曾先生,我们有人来接,曾先生再见。”
曾笛目送木木离开,透过落地窗,木木上了一个男人的车,而那个男人,是a省节目主持人,陈洛铭。
汽车平稳在道路上行驶着,而身边的人已经不在线很久。正好是红灯,陈洛铭侧头询问,“这是怎么了,遨游外太空去了?”
“没事,我今天又丢人了,我记得我好几年没丢人了啊,今天正是让我想哪儿高从哪儿跳。”
“别,你既买不起骨灰盒,又买不起墓地,还是好好活着赚钱吧,等哪天买得起骨灰盒和墓地再说。”
“完全不能愉快聊天了,世界再见。”
“好啦好啦,言归正传,到底什么情况?”
“你看到没,这个地摊货,关键时候撂挑子,让我在曾笛面前出丑,结果采访泡汤。”木木指着脚上可怜的没有跟的高跟鞋说道。
“等下,你今天采访的是曾笛?他回来了?”
“是啊,这种年轻有为的才俊,我们主编怎么可能会放过。”
“咦,小李哪去了?”
“她先回去了,你也太后知后觉。”
“我……”声音渐渐没了,木木找不到任何能反驳的话,她只觉得好累。
陈洛铭是知道木木和曾笛的事情的,看到旁边又陷入自己世界的木木,他不禁有些担心,转念一想,五年过去,木木应该也放下了。
木木是被急刹车唤回的,她朝前倾了一下又被拉回座位,瞬间怒火飙升,“你抽风了?”
“下车买鞋子。”
“哦。”
“这样明目张胆翘班,怕是不太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