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泽川来之前，父亲总是很忙，只有春节的时候，他回家看爷爷奶奶，我才能见到他。如此一算，我们不过见过四个照面。他高瘦，一脸平淡的表情，对我似乎也无太多喜爱。这样也好，反正我也不算喜欢他。不过，如果他能像王小邬的父亲那样老让自己孩子骑在脖子上做大马，我想我还是可以喜欢他一小下的。

母亲看得出一个孩子对父亲宽厚怀抱的向往。依恋对于正在成长的孩子来说，是一种不能抹杀的天性。所以，她总是一边忙碌一边跟我说，小乐啊，你爸是咱王家庄最了不起的人物，所以啊，他不能总在咱俩身边。他是个大记者，每天忙啊忙的，小乐啊，你爸是为了咱俩呵。

说完，她会抹抹额头上的汗珠，冲我笑，嘴角却是苦味道。

这样的话她一直说到林泽川来到那天。从此，她便学会默言，如同王家庄那口废弃的枯井那样，深深缄默在更多农活和操劳之中。

她给林泽川做最好的饭菜，林泽川却很少吃，眼神淡漠中带一丝胆怯，眼睛亮亮的，不时望向我。

母亲看着胃口恹恹的凉生，转脸对我说，小乐，你要让着哥哥啊。妈妈去医院看爸爸。

母亲走后，林泽川问我，小乐，妈妈生气时会打小孩吗？

我摇了摇头，盯着他眼前的红烧肉直流口水，闭上眼，胡乱扒饭。我想闭上眼睛的话，土豆块我也能吃出红烧肉的味。果真如此，土豆块不仅有红烧肉的味，而且还和红烧肉一样软。我美滋滋的大嚼，睁开眼时却见，林泽川正踮着脚，那么认真地一筷子一筷子往我碗里夹红烧肉。

他冲我笑，说，小乐，你慢慢吃啊。你看你那样子。

我冲他做鬼脸，这次没把他吓哭。

吃过饭，我就带着他去王家庄最大的草场上捉小虫子。见到王小邬正在率领一帮“小跟班”玩战争游戏。他一眼就看到了我身边的林泽川。他就喊我，小乐，那是谁啊？你家小女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