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入夜,皇上仍然坐在案前,手捧着折子,眼睛里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这人近来像患了什么呆症,时常就这么走神。“皇上,时候不早了,该歇息了。”左公公催促了一遍又一遍,他也有点烦了,便起了身。“晚上风凉,皇上把这披肩系好了。哎,皇上,寝宫在这头呢,您这是走哪去啊?”
皇上不听他吆喝,一直往前走,公公只好提着灯跟上去。走到“凤和殿”,皇上停下了脚步。殿前漆黑一片,门口也没有掌灯。“你下去吧,不要跟着了。”左公公立那没动。“朕说话,你听不见?”
推门而入,里边冷冷清清,空气中都透着凉意。皇上直奔床榻,一头倒了下去,用力的大口呼吸着,好像能闻到她的味道。有淡淡的体香,夹杂着一点书墨的味道,他使劲揪起锦被凑在鼻尖深嗅着。“你就这么绝情的走掉了,对这么皇宫没有一点留恋,对朕也是一样吗?你真的不曾有过一点点的动心吗?”皇上蜷身榻上,像个婴儿的睡姿,抱了绣枕在怀里,好像搂着的是个人一样,轻柔的,用脸颊蹭着。没一会儿,就那样合衣睡着了。左公公悄悄的命人端来了火盆,这个时节,皇上这一觉睡下去,明儿准会着凉。可是,又想想,也许皇上就是想生病呢,这皇后要是知道皇上病了,没准就回宫了呢。这皇上也是,明明心里惦记着皇后还不说,也不去找人,就这么自己委屈着,谁会心疼你啊!
玉陵山下的小镇上今天热闹非凡,因是初一,每月一次的集会,很多附近镇子里的商贩和乡民都聚集在这里,卖货的、买货的人熙熙攘攘,挤的街道上都快下不去脚。
嘉译也是每个月赶在集会的这天,下山来采买香烛和贡品。“卖荷包了,看看荷包吧,手工刺绣……”他听见这个声音,停下了脚步。“公子,要买荷包吗,还有这种加了香料的,可以送给你喜欢的女孩子……”嘉译看着荷包想起了刘妈,他们在市井里讨生活的日子历历在目,忽然,眼眶就热了起来。“公子,有喜欢的吗?”卖香包的女孩子年龄不大,也就十七八岁,高鼻梁,蓝眼睛,学着临家大婶的模样,在头上包了块巾帕,身上的衣服很单薄,也有些褴褛,说起京城话还不是很顺口。
“就你一个人在这里卖荷包,你家人没有一起?”
她愣了一下,“我,我没有家人。”
“你的荷包我都买了,这些钱给你。”他顺手一摸,兜里的碎银子都掏了出来。
“公子,这些多了!”他收起了荷包,头也没回就走了。
身后的女孩子竟然激动的哭了,“塔尼娜,你终于遇到好心人了,可以好好的吃一顿饱饭了。死里逃生,在外流浪的日子,辛苦你了。”这个女孩子就是那日,在运河贡道上人被截杀,雷鸣偷偷救下来的哈维尔公主。
踏上北疆这片土地,他就想起了三年前,这里烟火连天,血流成河的样子。即便现在看不到痕迹了,很多地方还是砂砾孤烟,寸草不生。
“王爷,铃儿姑娘一个人会来这里吗?”雷鸣跟着他日夜兼程,奔波了近半个月才到赶这里。
“这里是她的家,除了这里我暂时想不到她还会去哪里。”裕王爷牵着马走在沙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