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一日,赵璇儿总觉得心里怪怪的,却又说不清个缘由。晋王离府已有五日,这王府竟静的有些发慌。她的身份尴尬,没有哪个主子使唤她,也没有几个下人愿意与她说话。她就像缕魂魄,在府中,却又不在府中。
“我家主子虽然受了伤,可还没死呢!连王爷都没说要休了她,你们怎可这样轻践人命!”
“哟,这东西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哦!什么人命不认人命的。你自个儿贪玩落下了你家主子的药罐子,还敢随便往人身上泼脏水了!连新进门儿的侧妃娘娘跟前的大丫头都对我客客气气的,你这小蹄子还敢跟我桑姑撒野!我不打死你!”
前方传来的聒噪声,打断了璇儿的思绪,她急急两步上前,正瞧见一年约三十出头的麻衣大婶拽着藤条抽向抱着头不停唉唉叫的素衣女子身上。不出几下子,那素衣上便隐隐透出血渍。
“婶子且慢。”璇儿也顾不上理清头绪,见着这地上人儿已经有些行动缓慢,再打下去怕是不出人命也废了。“璇儿唐突,可瞧您气坏了身子可不好了。”赵璇儿认得眼前这桑姑便是膳房的主事,高总管的远房亲戚,从前自个儿跟着十姨娘张罗膳食之时,也常常打照面儿,虽说有些心直口快,但也不曾是嚣张跋扈之辈。今儿个竟火气大到私罚下人,赵璇儿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桑姑您瞧您总是恨铁不成钢,这些小丫头哪儿是三天两头能教会的呢,再说罚的过了,主子那儿也下不来脸不是?”
桑姑见有人来了,悻悻将藤条甩开一边,像个男子般搓了搓手,兀自搬开一张木凳坐下大口吸气。臃肿的身材随着她的呼吸声一起一伏,因太过用力, 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怕啥!这蹄子的主子脸都花了,人也疯了,还怕她能翻身当*妃?呸!从前就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儿,这就是报应!”
“不许你这么说九姨娘!若不是你们这些歼人做坏,九姨娘的脸早好了!”刚看着还在地上蜷缩着的小丫头,听见桑姑的侮辱立刻弹了起来,也不顾一身的伤,发狠了般瞪大眼睛反驳了回去。
赵璇儿皱了皱眉,道:“你不是九姨娘身边的……”
那丫头转过头仔细看了看赵璇儿,尖叫道:“赵璇儿!你这凶手!我化成灰我都认得你!”
桑姑眼看她还敢嚣张,又想起身,赵璇儿连忙将她按回凳子上,赔笑道:“行了行了,桑姑您看着膳房也忙,哪儿那么多时间应付这些小丫头们。反正璇儿闲着也是闲着,我把她给您撵走,您也清净。”赵璇儿说着赶忙拽起遍体鳞伤的小丫头,硬着头皮将她拉出了膳房。只见那丫头虽不肯服气,却因为一身的伤没了力气,只得被赵璇儿半拖半拽弄出了膳房。
直至绕了大半个花园,赵璇儿才放开了她,自个儿蹭着袖边儿擦了擦汗。小丫头刚要开口咒骂,赵璇儿却一脸严肃开了腔:“是!我们都是凶手,府里个个儿都巴不得你家主子有啥不好,所以呢?所以你就可以随便撒泼是么?撒了泼,逞了嘴快,怎么着?还能给你家主子治伤么?”
被赵璇儿凌冽的语气吓到,小丫头正欲开口,却又吐不出话来,眼眶中顿时蓄满了泪。“不需要你假惺惺!我们家主子如何沦落今日,你赵璇儿比谁都要清楚!我霜梅是没本事,没本事替九姨娘雪耻,就连煎个药都要被人使绊子!可也不代表我霜梅就得看你脸色,你不配!”
霜梅转身向里院走去,赵璇儿也不与她多费唇舌,只静静跟在她身后。
“你跟着我干嘛?”霜梅不服气的转过身问道。
“这七弯八拐哪儿条路不是王府里的?是王府里的就是王爷的,我既然在王爷手下当差,怎么走不得了?何须跟着你?”赵璇儿和手抱胸,带着抹浅笑,也不与她多说。
霜梅知道自个儿斗不过赵璇儿,只得跺了跺脚转过身去一路小跑。赵璇儿随着霜梅来到九姨娘的住处,还没走近,便觉着周身犯冷似冷风自四面八方钻进皮肤里,不禁冷战连连。与从前的独门独院大不相同,赵璇儿所站之处,不过是两间年久失修的砖房挨在一块儿,砖缝儿间长满了青苔杂草,可见定是常年湿冷,难见阳光。
赵璇儿正四周看着,却突然听见屋内传来霜梅的哭喊:“来人啊!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