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一件事,人之初性本善,一般人谁都想干干净净的做人,可是,当我们的敌人将我们往死里逼的时候,我们除了奋起反抗,就没有第二条妥协的路可以走!”
锦绣听着,垂下了头,将茶盏捧在手上,如小鹿饮水般小啜了几口。
阿日说的都对,只是心头那个杴,她一时半会儿还是过不了。
“我们做人的原则就是,人不欺我,我不欺人。一个人活在地上,能做到问心无愧那就可以了。恶人,该杀则杀。好人,该做则做,凭着自己的良知,拿捏好那个分寸。仁心是该有,但也不能因此而为自己留下祸根,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阿日又补充了一句,说的话,一句一字,都像是经验之谈。
锦绣挑了挑微微舒卷开来的眉儿,把茶盏放下,脸上慢慢就漾起了笑容来:
“哈,真是奇了怪了,这该是一个叫花子能说得了的话吗?”
他笑了,这丫头,现在是逮到机会就想挖他的底细。
“怎么不能了?”
“若真是能,那你这叫花子做的还真是不同寻常。”
“老大,所谓行行出状元。”
她的紧经因为他的开解而一点一点松驰了下来。
他知道,这样的生活,她终会慢慢习惯的,如此血的历练,会扼杀她的纯真,但是这是必须的,没有人能保护别人一辈子,而一辈子受人保护那也是一种窝囊的行为。
她该学会一件事:战胜磨难的同时,保持一颗纯净的心,如此人生才不会一片黑暗,才会灿烂,才会有美的憧憬。
“对了,你在水云阁拿的东西,我取回来了!”
眼见得她的心情好了一些,阿日立即就把话题转移开去。
昨日,阿满也在水云阁,他在拿到那些东西以后,找了一个合适的机会,将那包东西给了阿满,昨夜里他借故跑出去,一半是故意被引开,一半是将计就计,去和阿满碰头,将那包东西拿回来。
阿日说着话就将东西自怀里取了出来,平铺在桌面上。
这是一个用雪锦包起来的小包包。
“里面也没有什么别的物件,那些银票,昨儿个我花在云水阁了,剩下还有三张,一块使臣令,以及这么一个小锦匣。你自己瞅瞅吧!”
阿日把东西给摊了开来,雪锦里包着就这么三个物件,他没有私吞一样。
锦绣站起来,一件件取在手上看,银票还有四千两,打着玲珑银庄的银鉴,据她了解,那是一家在几个国家里都有分店的银号。
使臣令,是用金子铸造的,上面刻着葛尔部落的字体,见鬼的就是她居然看得懂那些文字。
至于那小锦匣,极小,也就一寸见方,半寸厚度,这么小,琉璃玉哪能放得进去?
揭开一看,果然不是,里面放的乃是几位奇形怪状的铁片。
“这是什么东西?”
脑子里蓦的就闪过一个字眼:“七巧璇玑锁的钥匙?”
阿日蓦地深深瞟去一眼:
“你也听说过?”
“呃……”
她没听过,可这个词就是这么自然而然的就冒了出来。
“可能听过!”
她扒了扒头发,手指轻轻碰了碰那七片铁片,说:
“奇怪,那些人,杀了四个胡人,又连夜对我们展开了暗杀,就是为了抢来这东西吗?”
“别小看这些东西,七巧璇玑锁,不仅是一道锁,而且还是一个刀剑劈不开,火器炸不烂的铁匣子。放在里面的东西,若没有那钥匙配着开启,这辈子,休想再取出来。”
七片精钢铁片,可组成一把钥匙,这把钥匙一经拆开,就是这么七片看似毫无关联的铁片。若没有那本事组装,就算得到了它们,也只是等于得到了几片烂铁而已。
“我来试试!”
她将那七片玩意小心翼翼的取出来摆在桌子上,开始拼搭。
阿日不说话,只坐在边上静静的看着,这丫头脸上尽是全神贯注的神情,他微微一笑,很高兴她已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她的适应能力还是很强的:孺子可教也。
近中午的时候,客房里传出了一声欢呼:
“我搭成了!是不是这样的的,是不是?”
阿日早出了客房,一直守在房门口,由她一个人去研究,听得她欢叫的时候,那位荣王殿下正好刚刚从院子外头走进来。
锦绣拎着那才拼出来的钥匙跑出房,看到韩誉时,眼神陡然一亮。
早上醒来时,这里的龚总管就说他上朝去了,后来,锦绣顾着洗手,又后来,忙着拼璇玑钥匙,几乎忘了这里是荣王府,这番见到荣王,才想到自己身在何处。
“咦,你下朝回来了?”
穿着玄色蟒袍的韩誉被她手上那枚钥匙给闪花了眼,不由得眯了一下眼。
锦绣连忙将钥匙收起来,迎了过去。
“嗯,我回来了!怎么样?心情好些了没?”
韩誉答了一声,扬起一个淡淡然然的笑,看她眉开眼笑的样儿,应该没事了。
昨儿个晚上,他带她回来的时候,她的脸色奇差,洗完澡睡觉的时候,整个人都在颤,他想了想,让人给她房里点了迷迭香,助她安睡。
而他则在她房里坐了好久,纳闷自己怎么就这么在意这个姑娘的喜怒哀乐:她心生大乱的时候,他会莫名的为她担心,居然情不自禁守着,直到她睡去才离开。
这是从来也没有过事。
现在,他看到这个假小子神情恢复自若,不禁松了一口气。
锦绣笑笑,大眼睛一闪一闪,开心的很,那些阴晦的情景一闪而过,所幸,被阿日那般一开解,心情豁然开朗了许多,现在再面对他温润的容颜,心情不再郁结:
“嗯,没事了。叫你见笑了!”
她真的很好高兴他能待她如此和颜悦色,这种感觉,很棒。
“那便好!”
韩誉的目光在那个憨憨的侍从身上掠过,这人果然完好无损的回来了,停顿了一下,他又将视线放到了她身上:
“我父皇想见见你,阿金兄弟,待会儿,你随我进宫走一趟吧!”
“呃?啊?”
锦绣眨眨眼,用手指指着自己鼻子,有点傻楞,声音怪怪的反问:
“皇帝?要见我?”
在这种封建皇朝,觐见皇帝那是一种莫大的荣兴,一般人难以见皇帝,皇帝也不会随随便便见一般人。
现在大承国的皇帝忽然说要见她,她感觉极为意外。
“嗯,萧先生与我父皇曾是莫逆之交,昨夜的事一经上报以后,父皇就想见见故人的传人!”
这萧老儿与皇帝是朋友?
“哦!”
锦绣点头,想了想,又觉得不妥当,忙试探着问:
“能不见吗?”
韩誉诧异,盯视:
“为何不见?”
锦绣撇撇嘴,摸摸鼻子:
“见皇帝多麻烦,又得磕头又得下跪的,太累了,再说了,你让我以什么身份去见?欺君之罪,很严重的。”
她的话里意有所指,他已知道她是姑娘,那皇帝可不知。她若男装去,那就是欺君,她若女装去,她自己不乐意。
“这事儿,你不必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不行,我还是不能去!”
她还是摇头,思量了一下,想到了一个很不错的介口,忙道:
“我师父吩咐过,不许我与皇族里的人打交道。所以我是断断不敢进宫见驾的,你帮我和皇上说一说,请皇上海涵。”
所谓言多必有失,她总是要做回锦绣的,到时去参加百花节,若是叫那精明的皇帝从言谈里发现一些什么,到时保不定就会连累锦家。
有句话说的好呀,伴君如伴虎。
再说了,她的师父从没与她提及过他与大承国有什么交情,可见,他与皇帝并不要好,用这句话去堵人,最好不过。
韩誉睇了一眼,他知道一件事,二十几年前,他的父皇与狂道原是同门师兄弟关,关系极好,后来不知怎么就翻了脸,两人这么多年以来就再也没有联络过,而锦绣的这句话,可以说是正好歪打正着,如此,他自然也不好强求了。
这时,园门处,来了龚总管,急步上前欠了一礼:
“爷,七爷来了。”
话音落下,彦王韩琛已呵呵笑从园外头直直走了进来,身上也穿着一玄色的袍子,看到他们站在屋檐下,自先叫了上来:
“八弟,阿金兄弟,我来与你们一起吃酒。昨儿个没吃上酒,今儿个在八王府上一起喝个痛快如何?”
这人一上来就往锦绣身上拍了一掌,笑的那个神秘,似乎遇上了天大的喜事,锦绣还没来得急答话,人家再度爆出一句话来:
“等咱吃完了酒,再一起陪你去京城的第一赌庄走一走!那家伙上回追杀阿金追的那般狠,这回也让他等上一等,磨他一磨,也好出出那口恶气……”
这话令锦绣一怔,什么意思?
不懂!
她一边干笑不已的推开彦王,一边问:
“干嘛去第一赌庄?”
“孙神仙让人来传话,说是请你去接掌第一赌庄呀!怎么,你不知道?”
韩琛语气微微惊讶,转过头看向韩誉,意思是:你没说?
“……”
锦绣立马瞪大了眼。
“还有,那位阮美人,如今已经得了皇恩特许,就此脱离妓籍,从此以后就是你阿金老弟的女人了。”
“……”
锦绣的下巴,差就脱落,昨儿历经刀光剑影,吓了个半死,今儿个,青云直上,人财皆得?
这转变,也太快了!
她呆呆的看向韩誉,意思是问:真的假的?
韩誉含笑吟吟的点下头:“这事儿,我正想与你说!恭喜你了,阿金兄弟,从此以后,你便是第一赌庄在大承国十八家分店的老板了!”
呃,这就是传说中的喜从天降!
可是她的心情却开心不起来!
因为,这一刻,她,锦四小姐,极其诡异的生出了几丝猜忌之心:
韩誉对她和善的底下,到底有没有功利心?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