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先生,其实誉知道你说的都对,于皇族里的人来说,三妻四妾,那几乎是没有什么玄念的事儿。可是,与韩誉而言,那不可行。
“誉身侧,只会有一个女人。日后,誉以妻子之礼相待,终其一生守她安宁。若那人不是誉心中之人,那么,誉必不会娶之。
“宁缺而勿滥,那才也是一种人生态度,誉活于人世,既想为民谋福,守得一方安宁,更想得一已之欢,惬意人生。
“有句古话说的好,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家不宁,则国难治。家欲宁,则夫妇同睦恩爱。一夫多妻,虽是古来常礼,却有失公平公正,后宫后院之战,虽无硝烟,可古往今来,有多少祸根因此而生。誉不愿重蹈先人复辙,其心甚为简单,只求一人知心足矣。
“就如先生为您发妻一辈子未再娶,脱掉王爷这一层外衣,誉也只是一个寻常人罢了。求的是一份白首而不离的缘份。”
这段话,说的平心静气,但皆发自肺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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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如听之,不由得好一阵唏嘘,如此男子,心志如此真挚,谁能得之为夫,那必是那人此生之幸。
“王爷,关某人明白了。”
关如将关掩的门重新关上,而后转头,深深瞅去一眼,王爷虽然是亲王之尊,却怀常人之心,可是既为亲王,很多事,那是身不由已,但他也清楚,荣王现下是听不进他的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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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誉放下茶盏,点头:
“如此,甚好。另外,还有一件事,誉当与先生说明。”
“王爷但请吩咐!”
韩誉走了过去,背手直视,淡淡道:
“前几天韩珷与誉说了一个事儿,因为这几天忙而一直没有与您提起。有关蕊的事,誉已明明白白拒绝了老九的要求,不是因为誉有什么想法,而是誉以为,蕊儿心思烂漫,不该屈为人姬,这一辈,她若在荣王府一天,誉必当寻得机会替她匹配一户好人家,做一个正正经经的正房夫人,绝对不会委屈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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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如见事情扯上自己那个宝贝女儿,听说那武王当真曾王爷要人,心头一阵惊乱,忙道:
“王爷,关某知道蕊儿质拙,不入王爷之眼,故,关某人不敢多求什么,只是冒犯了武王殿下,离了荣王府,只怕将来无论嫁谁,都会惹祸上身……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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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誉想了想,说:
“老九那性子,我也懂得一些的,多半可能是一时玩性。时间久了,也就淡忘了。日后,他若不依不饶,自有本王为你作主。”
“好,既然如此,那就有劳王爷费心了!”
关如微微释怀一揖而谢。
“无事,你且下去吧!好好与蕊儿说!”
“是!”
关如心下虽万般无奈,却也只好退了下去,转身时轻轻将门带上。
门外头,自己的女儿脸色惨淡的盯着他,咬着唇,大眼睛里全是委屈之色。
她想进去,关如拉上她,急步出了誉园。
到了无人处,关蕊终于忍不住掉下眼来,一阵呜呜,没说半个字,立即掩面而去。
关如沉沉一叹,像荣王这样的人儿,寻常女子怎入其眼?
蕊儿想以侍姬身份常侍荣王身侧,那是妄想,如今,王爷终于点破了她的这一厢情愿,作为父亲,他的心情自然是伤痛的,更怀无限忧思。
如果日后荣王能得享尊位,那么他以及关蕊,或还有好日子,如若不然,得罪了武王,那必是天涯海角再无安生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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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内,韩誉吃了一口茶,温烫,齿颊留香。
他甚喜欢蕊儿沏的茶,所以,才留她在书房,偶尔疲惫的时候,能有口上好的茶水吃,那丫头也因为他的这份喜好,全心钻研着茶道,只是,她误会了。
他知道刚刚她就在门外,那么说,无非是希望她早些死了心。
他不想多惹女儿债,一个锦绣,就够他头疼了!
想到那丫头,思绪又转到正事上,他精神一凛,站了起来,对门外低声唤了一声:
“来人,备马,去泾水码头!”
阿萨在门外应了一声:“王爷,厨房正在备膳,您等一下,吃了晚膳去吧!”
“不必了。本王不吃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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泾水码头的水云阁,那可是真真的酥骨怀香之所。
这里的姑娘,全是二八少女,一个个生的那个水嫩嫩,缠在身上那个柔绵绵,捏在手上那个滑腻腻,绝对能让男人们心甘情愿的死在女人身上。
一入夜市,这里就开始热闹起来,一条街道上挂满了红灯笼,从码头上岸,入眼全是酒楼妓廊。旅人们有些个寻了正经的客店去投栈,有些则持着身上银票往那种艳香之所而去。
一个小儿极小的少年伸了懒腰,从客船里跳上岸来,四下张望着,心里则在琢磨一件事:
接下来是去找住的地方呢,还是直接杀到荣王府去,还是跑去水云阁玩玩?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本该在锦府养病,但如今又马不停蹄出来鬼混的锦四小姐。
其身后,阿日背了一个包袱,也跟着跳了上来,轻轻吹了一个口哨:两个人都是易了容的。
“去水云阁!”
锦绣眯了一下眼,想到今儿个在船上听到的消息,嘴里喃喃道:
“今儿个水云阁第一美人开苞,听那些色鬼们说的那般火爆,想必那位美人个儿一定国色天香,这种场面,我要是不去凑个热闹,就太虚此行了,阿日,你说是不?”
阿日没有马上答应,斜眼睨着:啧,这丫头穿了一身男人衣裳,还真把自己当男人!
他摸摸额头,觉得疼,早知道这丫头这么不安生,他就不该拼死拼活的救她,而如今,他是骑虎难下,只能陪着她细耍。
“成,老大爱怎么玩就怎么玩!”
姑娘嫖姑娘,呵,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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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云阁,今天儿个,那可是无比的热闹,一个个灯笼高高挂起,每个灯笼上都贴着一个喜,把这个处于环境清幽的地儿装的就好像是在办喜事儿一般。
锦绣闷闷的盯着这些一个个想来做第一美人第一个男人的权贵们,心头无比嫌恶。
好好的一个姑娘家,学得琴棋书画,就是为了让他们的来糟糕的?
逼良为昌,原是多么的不容于世?
可是这世间官妓的存在,就是一种合法,而这个水云阁就是一间官家昌妓馆!
瞅瞅啊,这世道,是何等的可悲!
那些得罪了皇帝,被送进来的姑娘们,一个个都被敲上了*的记号,这辈子再不能翻身,君主制下的株连之罪,便是如此的丧尽天良。
这是一间华丽的客堂,到处挂满红幔,阵阵丝竹入耳,一张张圆桌上,摆满茶水点心,想要进得这里来,每个人至少得花上五十两的门坎费,那才有资格进得里面来,欣赏一眼上京第一美人的绝色风华。
据说这上京第一美人,姓阮玉儿,年芳十六,生的那可是冰肌玉骨,那嗓音又娇又媚,能酥掉男人一身骨头。
三年前,有人就戏称,南有一美世倾城,北有一妓艳无双。
这南美,指的就是柳若瑛,而这北美,指的则是这阮玉儿。
锦绣的身子,在静养几天后,恢复的很快,所以又开始瞎凑热闹了。
不过,在这几天时间内,却也发生了不少事。
其一,府里死了一个老嬷嬷,据说乃是六小姐锦俪房里的。那瓶烂芙蓉就是那个老嬷嬷给的锦俪。据说也是那老嬷嬷怂恿锦六小姐闹的那番事儿。
据阿日查探之后回报,事情是这样的:前番事发后,那老婆子就跑没了人影,现在,却被人发现,那老婆子死在锦府西院佣人院一个枯井里,死因是,吃了酒,不慎跌入猝死。
当然,这是表面的死因,至于真正的死因:还没查出来。
其二,锦老夫人身边的芷嬷嬷在听说江家三口皆死于非命之后,请了老夫人恩准,赶去怀庄祭祀,最后神秘失踪,没有再回来。
这两件事,看样子,没有什么关联,不过,锦绣觉得,当中肯定不简单。
阿日也是这么觉得的,可惜,一时之间,他们查无头绪。
紧接着,就是四天前,她带病参加了百花节的大选,当时,那些审核官道她长的不雅,她一怒,用一篇文言文不带半个脏字就把人家损的面红耳赤,最后勉勉强强才入围。
也正是那天晚上,牛鼻老道萧何趁夜来见她。
今儿个她会出现在这窑子里,全是拜他所赐。
为嘛?
查玉!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