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余音是何等风光的搭上了百里茂秋递来的手,又是何等自得的羞涩的低唤三郎,这一切,我不想细说。
而百里茂秋,他无比欢喜的将她拥入怀中,没有半分的迟疑。
那厢他带着不是心上人的人走了,而**su躺在医馆,忍着脸上的阵阵剧痛,泪水在眼眶打转,始终落不下来。
我和百里烛没有继续看下去,那里空气好像变得稀薄了,令人无法畅快呼吸。
只是听说,风老爷对此事下了禁令,不许任何人提起。
十日后,**su踏进家门,欢喜的大呼小叫,却见下人各个眼神闪躲,心神不宁。
她问娘:“那个留宿在家的李文大哥呢?”
她娘说:“走了。”
她僵住:“走了?”
“恩,他说自己没有可留恋的,便在十日前就走了。”
这句话存在太多的疑惑,可**su脑子一片空白,有个声音似乎在回响着“我会一直在这里,直到你愿意见我为止”,“他走了”。两个声音交替,重叠,深深的插入她的心脏。
**su眼泪滚滚落下,她娘装作没看到,疾步离开。风liu澈心疼的将小妹拥入怀里,他搂着怀中的姑娘,极力忍受着呼之欲出的真相,转口一字一顿问道:“小妹,你.....你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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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大病几日后,嗓子坏掉了。
对于戏曲世家来说,这是令人无法承受的噩耗。没有好的嗓子,等于一个废物。
得知此事的**su没有任何反应。她看着花窗外细如牛毛的雨,拉拉她哥哥的袖子:哥,快看,又下雨了。
她扬起苍白干涸的嘴唇,明知没有声音,也固执的做着口型:我最喜欢下雨了,喜欢梅雨,喜欢满院的荷花香。
风老爷于心不忍:“孩子,爹会请最好的大夫给你看病。你放心。”
**su仰着头,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问他爹:爹,你会酿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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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只有七日,可这七日对于**su来说,是无限延长的时光,都定格在了心里、脑海里;影响着她的一言一行。
她总痴痴地看着铜镜中昏黄的自己,轻唱着戏曲,尽管连她自己也听不见声音;她总穿着戏服,画了浓妆,在雨中舞着水袖问她哥哥,我舞的好不好看?可比风余音好看?
她常常看着数百张书信,描摹他的字,读他说过的话,一宿又一宿,蜡油堆积了厚厚一层。
李文带走了风余音。她娘这样告诉她:“他爱上风余音的声音,却摸错了屋子。他临走前很愧疚,希望你能原谅。”
她倔强的说我不信,心里却已千疮百孔。她都没有看过他的眼睛,如何会懂他的心。
他走了,留下了永远失去了一幅契合温柔江南水乡的嗓音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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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太伤了。我不敢再看。我任性的拨动琴弦,加快了时间的推进。
百里烛在一旁看着我,没有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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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的嗓子在半月后医好了,可唱出的曲调中,只剩下苦楚。
她有着坚强的外表,却极其柔软的内心。
她对所有人说,既然是场误会,本小姐就大度原谅他啦。哥,皇宫里可不比家里自在,对不?
大家都说二小姐懂事了,风liu澈却无法面对妹妹虚伪的笑容。
有一日,京中传来消息,皇上封风余音为贵妃,安置在离皇上居住的玄德宫最近的清和宫。红妆十里携手走过,烟火不朽,大摆筵席三天三日。许多人都说,连皇后都没这等待遇,风家可真风光。
她听到了,转头对她哥笑说,唱一曲霸王别姬、亦或贵妃醉酒也是不错的。
风liu澈沉默的给ta伴奏,奏了一半,他却停止了,他低着头,良久,声音哽咽说:“小妹,霸王别姬太哀愁,你不适合唱这个调子。”
第二日,家仆发现**su失踪了。风老爷气急败坏准备马车去追,二夫人晕倒,大夫人问罪仆人,风liu澈大呼传大夫。
谁都知道,欺君之罪,乃是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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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追上**su时,她正小心翼翼的在偷马店的一匹马。她以前没少干这样“野蛮”的事,于是,她得手了。马店老板追着破口大骂,“疯子!穿着戏服来干偷鸡摸狗的事!”,**su对他喊:“抱歉啦老板!”
她声音沙哑,眼眸笑着,在颠簸的马背上,挥舞着洁白的水袖。
她走最短的路线,从江南直取长安。一路艰险可想而知。
她翻过大山,学着鸟儿歌唱,在溪流中沐浴,挖农家的野菜当做干粮。她时常驻足远眺西方——那里是京城,他住在最高的宫殿里,看着万里河山。
百里茂秋,国之君王。
她无所畏惧。即便那是手握天下的男人,因为她知道,他很温柔。
一路上,她怀着真相揭开的皆大欢喜不停奔波,七日后,她满是伤痕的抵达京城。
我和百里烛站在长安街上,看着百姓神奇的从我们的身体里穿过。
我笑问百里烛:“你猜你的父皇会如何?”
百里烛耸耸肩:“不管如何,我们也是看客,无力改变结局。”
我挑眉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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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的齿轮还在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