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如血。
林菀清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虽然才十岁,心却早已不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她是个被父母抛弃了的孩子,是女同学窃窃私语暗使眼色,男同学大喊野种的可怜虫。这都不算什么,相对于这样的嘲笑和戏弄,她更不愿意回家。现在,可能也不能称之为“家”了。因为在“父母”眼里,她明显感觉到了有那么一丝丝不同。没有别的同学的爸爸妈妈对自己孩子那般自然,她清晰地察觉到了那种距离和陌生。她已好多年不曾在父母面前撒过娇了,而十岁本来就是很多女孩撒娇的年纪。
大概从她上小学一年级开始,就有同学对她指指点点了。那时候不知道,以为自己身上沾了什么东西,满脸疑惑。直到某一天,一个淘气鬼无畏地对着她喊“林菀清,你这个捡来的野种!”,她才明白,原来并不是自己身上沾了脏东西,而是她被扔了,因为被扔了,所以就变成了野种。她一直没有勇气问父母,只是越来越小心翼翼地在这个“家”里呼吸着。其实,她只是害怕哪一天,他们会将她轰出门。她还太小,会怕黑,也怕打响雷,还怕别离…她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当然不愿意失去这眼前的、哪怕只是片刻的温暖。
十岁,她已心事重重。
十岁,她没有一个朋友。总是独来独往。
山上没有幼稚园,只有小学,而且仅有三个年级。等到明年,她就要去山下读书了。山下不光有小学,还有初中。一想到这里,似乎又有了新的期待。
父母没有别的孩子,只有她一个女儿。是啊,只有她一个女儿。只是,父亲已渐渐迷上了酗酒。很多时候,抱着酒瓶喝倒在大门上,要么借着酒劲,对着她那勤劳的母亲破口大骂。骂的自然不堪入耳,母亲会在这时跑过来,捂住她的耳朵,噙着眼泪说:“不要听,不要听。你爸喝醉了。说胡话呢。”而母亲虽一直在地里拼命劳作,也已疾病缠身。才三十多岁的年纪却已像一个老妇,大片的土地,没有机械帮忙,长年累月的超负荷劳动已让母亲未老先衰了。懂事的她常常会帮着母亲打猪草、掰玉米、喂猪,弄简单的饭菜。有时候,嘴上说不累,其实被作物压得的脚都挪不动的时候,她也会想:自己的亲生父母会是什么样子的?他们都还活着吗?为什么要把她送给别人?…
好多的疑惑,而这些也仅仅是她自己的疑惑。从来没有人给她答案。父亲那喝醉酒后的胡言乱语,从来都凑不齐完整的句子。她也无从完全得知自己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