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嚯,瞧这话问的,我手中这本断断续续看了半年,却仍是不解的经书都没她这般博大精深,我举手握拳掩着嘴咳了咳,酝酿一番反问她:“生老病死可是件欢愉的事?”
她怔了怔,摇头。
“修心论道经不得生老病死,想来该是算不上什么苦闷事。”我笑答,末了,我又补了一句:“我停在十六岁已经二百零五年了。”她惊讶的张了张嘴。
“你若想长长久久的伴着他,凡人之身是远不能及的。”我淡漠道,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看她,即便有温泉水的雾气掩着,我也生怕他察觉到我眼底的湿润。
不多时繁花零落,我回头。温泉边的毓梨树近年长势有些猛,我每每来时她都在一旁摇摆的很是乐哉,几根大树杈子搅得风轻云淡,白色的梨花飞然雨下。这树是师父七十三年前栽下的,架着这地境好便长得分外张扬,想是再有几年就能成人型了。初初我是没料到它是会成精的,故而我的小秘密全数交予了它,而我的小秘密无非是关于大师兄的,终于一日在我正环着它念叨大师兄的时候,一个嘹清的女生断断续续道了一句“仙君前些日子来过”,这声一出吓得我险些跌倒地上。仔细一虑,便晓得这生意是从树干里发出来的。我干瞪着眼抚了抚树干:“小毓梨你成精了啊?”
她一本正经的摇摇树杈,竟还道她之所以成了棵母树精是因我平日里叨给她的八卦太多了,其实她本是个公的。这个谎话不过分,过分的是我信以为真了。
后来知道原来她是可以向别人道我的秘密的我便来的更加频繁了,久而久之我就赖上了她。
她的名字是我起的,叫玉皎,花如玉,皎如月,当年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她还舞着大树杈子,扬花叫好。她是有个文雅的名字,可想想这些年伴她的人是我,也晓得应该是文雅不到哪里去的。
往日洗得舒坦了总是随意揽了衣服飞上去睡一觉,今儿个泡了不过半个多时辰,也没什么睡觉的惬意,我草草的从水中提起了身子,衣裤湿漉漉的黏在身上,便叨了个诀将水珠从衣服上分了出来。
我回首向江成雪示意一番便要拔脚离去,玉皎却伸了枝杈拦我,还没及我反应过来,她便一把揽住我的腰将我提了上去。再呆着这里委实尴尬,她若像往常一样与我闲聊起大师兄,我就当真要跪谢天地了。我寻摸到个树洞,耳语了几句。
不想我只是说了句“她嫁给大师兄了”,我亲爱的小毓梨就狂震了起来,一片花苞像雹子一样砸了下去,水面激起半丈高,江成雪抱着头缩在水里哀哀乱叫。
果然是我的小毓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