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开视线,坐在他对面的位置上,把红木琴放在旁边。
无限沉默。
马车缓缓启动了,里面也是非常平稳舒适的。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南秦寒停止了摇扇,“啪”,折扇合拢。
“阡陌姑娘知道朕为什么偏要把你带进宫?”沉稳又富含磁性的声音,尽显帝王风范,他好似在审问一个犯人般。
花阡陌端正坐着,长袖中隐匿的手微微捏紧了一下,复又松开。
他是不可能知道的,至少暂时是不可能。心里这么一想,也没所谓,眼睛直直看向南秦寒,不卑不亢:“是因为这张脸还是一时兴起?”
南秦寒嘴角扬起一丝极淡的浅笑,“阡陌姑娘的确是朕有史以来见过最绝妙的,但是,朕的后宫最不缺的就是美人。朕是皇上,自然也不会对什么轻易一时起兴。”
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自从他母后去世,他几乎不曾再笑过,登上皇位时,更是没有几丝多余表情。没有一时兴起吗?现在谁也不知道。
花阡陌很不喜欢和他弯弯绕绕有过多交谈,“那敢问皇上为何如此?”
”啪”,南秦寒右手微一用力,折扇再次展开,继续轻摇,“因为,在这南穆国内,甚至以外,朕不希望有朕掌握不住的存在。”
花阡陌脸上飞快闪过什么,掌握不住?那北尧国算什么?明明对他这南穆国构不成一丝威胁,他们还安插一个女人在父皇身边,迷惑父皇,最后还直接把北尧灭了。
看来,这其中的关系并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阡陌只是一个**靠卖艺求生的女子,不知何时成了皇上口中那个掌握不住的存在了?”
南秦寒表面上似乎什么都没感觉到,“朕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能引起京城不小的轰动。平日最爱惜钱财的瑜王爷时常往醉仙阁跑,听说为了求得见姑娘你一面真容,差点把全部家底投进去。还有端王爷,一直不喜烟花之地,只酷爱乐器的他,也天天关注你何时出场的消息。朝中大臣闲聊的谈话中,也时常提及你的名讳。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花阡陌眸中仍是波澜不惊,仿佛南秦寒刚刚列举事例里的中心人物与她无关般。
但她还是开口:“瑜王爷一直喜欢逛花楼和观美人,想看大家传说纷纭的绝色容颜,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钱,在醉仙阁里只是小事,有太多东西不是钱能买到的。至于端王爷,既然他酷爱乐器,也只是打听我出场的消息,那么我猜他只是无意中听到过我弹琴了吧。而那些个大臣,呵,皇上啊,我不妨告诉你,出没在醉仙阁的皇亲国戚,文武百官也有不少,一掷千金的也不是没有,这些所谓的大臣们到底是克扣了多少公银?小女子家乡曲江村一带几月前突发大水,父老乡亲们流离失所,连连向地方官员上书,都盼望能有朝廷的支援,可是,结果呢,等了一天又一天,饿死一个又一个,全村人死得都差不多了,还没看到一个外村人进来。不知道是官员没上报,还是皇上不在乎一个小小的村庄和来去匆匆的水灾,或者是皇上下了旨意,可是却被人动了手脚?家人全部死去,小女子无奈,只好翻出最后的银钱,带着丫鬟来到京城,无奈之下,只好进入**卖艺。还好从小一直苦练琴音以及父母给的这张容貌。”这身份绝对真实,刚好数月前遇到这等事,之所以不怕被拆穿,是因为她到那个村时,除了一个女子还奄奄一息,四周都无活人了。最后,从那个女子口中了解到一些重要情况,那个女子也不行了,她就顺便顶替她的身份混入**等待进宫的时机,不过出乎她意料的是,皇帝竟会亲自接她进宫,不过也好,倒是省了她不少力气,只是,更危险了......
南秦寒突然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把每件事都说得如此透彻。
“这么说来,是朕没治理好?”
花阡陌只是淡笑,可说出的话却是一句不饶人的,“没治理好?皇上自己都没给他们做好榜样,他们还能好到哪里去?”
不等南秦寒说话,她又接着道:“皇上今晚都亲自前来这醉仙阁了,这还不说,还大张旗鼓的把花魁带进皇宫。也不知道明日,上至文武百官,下至平民百姓会怎么谈论皇上。皇上又如何抵得住这悠悠众口。”
南秦寒面上没有怒气,只是轻轻问了句:“你就不怕死吗?”
花阡陌也轻轻回了句:“如果皇上想要杀我,那还会问我吗?”
南秦寒嘴角又浮现出一抹稍深的笑意,“好,很好,你是第一个敢这样跟朕对上的女人。”
花阡陌依旧冷淡如初,似乎什么人都无法融化她这块千年冷冻的冰块儿。
“那么皇上把我带进宫准备怎么办呢?成为后宫三千中的一个?”说到这里,她语气带着一丝讽刺,也不知到底针对谁的。
南秦寒继续摇着折扇,眼中却出现一抹似探究的迷茫,他竟然看不懂眼前这个女人,好像一点儿也看不懂,她好似没有心,没有情。
“难道你不想?不做后宫三千人,那皇后的位置......”只要是个女人,这个母仪天下的位置,都具有绝对的吸引力,以前他有这个自信,可是,现在......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位置对眼前这个女人没用。
果然,她语气更加不屑,仿佛那是被虫啃食过的青菜叶,巴不得一把丢掉,“皇后?皇后也是后宫三千中的一个,而且,一般都是老得最快的那一个,只是皇后这个名字好听些,权利大了些,待遇好了些而已。不还是要和一群女人抢一个男人吗?更可笑的是,明明不甘心,却还要装作贤妻良母帮着丈夫纳妾,对妃嫔还要表面上如亲姐妹,各种勾心斗角,惨死连连,哪天失势,还不是一纸书下来,要么冷宫,要么身死。后宫,一个脏透了的地方。”这让她想起了自己的那个母后,这个女人至少是幸运的,父皇一直顾念旧情,而她的心机手段也够高够深够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