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不迭地掏出锦帕擦掉她唇角的血红,转头狠狠瞪了一眼幸灾乐祸的黎绡并黎子洛。
扶住胧月看向上座看不出甚情绪的贺兰诛,心下一横,“楼主!浴血已经知错并受过楼主的责罚了,还请楼主看在浴血身子有恙的份上,且先饶了她这一回。至于属下先前的无状,属下甘愿领罚!”
话落松开胧月,垂首跪下。
贺兰诛凛着眼神瞧了瞧卿莲,视线偏转落在按住胸口急遽喘息的胧月身上,眼神闪过一抹不忍,却给他很好的掩饰了去!
“浴血!你怎么说?”
胧月苍白着脸,强忍着欲昏倒的不适,看了看身侧敛颜跪着的卿莲,心里早便有了决定。
勉强抬眸看他,淡然一笑,认真道:“浴血自个犯的错,怎好累了旁人?先前一掌,教训浴血的无状,楼主教训的好。至于浴血未能完成任务之过,择日不如撞日,索性浴血此刻就一并受了罢!”
反正已经挨了一掌,横竖楼主也不会活活毙了她。与其让卿莲承受同样的痛楚,倒不如她一次领教个干净比较划算!
“死丫头!你在胡说些甚?”卿莲没想到她居然这般不惜命!
楼主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即便不会要了她的命,铁定也会要了她的大半条小命!
她卿莲虽然一把老骨头,身子骨却还硬朗得紧,用不着这站都快站不稳了的丫头片子来替她受过!
“楼主,一人做事一人当,属下——”
“一人做事一人当!浴血自个做下的错事自个承担,还望楼主成全!”没等卿莲说完,胧月提声打断了她,严肃并坚定的眼神直望着贺兰诛。
“楼主,既然浴血坚持错在自个,楼主何不成全了浴血,周全了她孝顺长辈的心思?”黎绡适时的插话进来,冷嘲的语气怎么听怎么刺耳。
胧月一心护下卿莲,暂时没心情同她抬杠算账,口不应心地附和道:“黎大小姐所言正是!浴血不求别的,但求夫人安好。还请楼主成全!”
……
胧月心里边兜的什么心思,贺兰诛又怎会不知?
已经厌倦了自个此刻的乱遭心情,俊脸蓦地一沉,“既然你这般重‘孝’,本座今儿个便成全了你!”宽袖一扫,不亚于先前力道的掌风再度朝她站得歪斜的身子打了过去!
卿莲原先煞白的脸色,见着胧月这般硬性子,已经毫无血色!
为免适得其反,愈加惹恼了楼主,不敢再妄加动作的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胧月如释负重的对着自己莞尔一笑,单薄轻/盈的身子随着那摧枯拉朽的掌风急袭,腾空飞出去许远撞上石墙,然后重重地落下!
“丫头!”
卿莲惊叫一声,运起轻功飞身过去,抱起连咳嗽都已经没有了气力的胧月,轻拍着她死灰一般的小/脸,急声道:“丫头!你怎么样了?丫头?!”
好半晌,胧月方从头晕耳眩的黑暗里清醒过来。
敛眸望着上方视线里模糊不定的美丽脸孔,抬手碰了碰她脸上情急落下的眼泪,气息孱弱的断续道:“……不哭……回去……”
回去……
“回去、回去,我们这就回去!”搂着意识正在流失的她,急急转头去看贺兰诛。
贺兰诛立在原地,周身气息弥漫着清冷疏离,许久,远远地朝她摆了摆手。
卿莲会意,自怀里掏出一药瓶倒了一颗丹药给胧月喂了下去,不再耽搁地带着她离开了清风楼。
眼看着卿莲带着伤痕累累的胧月离开,黎绡与黎子洛畏惧贺兰诛周身,因着胧月的离去愈加寒冽的气息。
仓惶的相视一眼,亦想告辞离开。还未开口,贺兰诛猛地转过头来,看着面色惴惴的两人,眼神骤然一狠,抬袖隔空对着黎子洛方向,‘啪啪’两声,便是又狠又快的两耳光!
黎子洛给他不问因由的两耳巴子甩得头纱掉落,目眩耳鸣。堪堪稳住脚步心里委屈的她,唇角渗血,却是吭也不敢吭一声!
没了轻纱的遮掩,那张半面端庄半面蜿蜒着丑陋蜈蚣疤痕的脸,就那样赤/裸裸地露了出来。
得那干脆响亮的巴掌声响起,黎绡心头一惊,看着身侧自己妹妹立刻红肿/涨起的脸庞,心口一窒,转眸凝着贺兰诛冷酷阴狠的俊脸,忍不住叫屈地失声道:“楼主,子洛行/事并无差池,为什么?”
“本座处事,什么时候需要轮到你们来替本座做主了?”
狠狠地剜了面色乍然惨淡的黎绡一眼,一个眼神也懒得施舍给容貌不堪入目的黎子洛,贺兰诛拂袖而去。
他恼死女人是他自己事情,谁要是敢自作聪明借她手给死女人难堪,便莫要怪他出手无情!
……
伤上加伤,胧月这次不支昏迷,又是足足两日时光。
醒来的时候,已是黄昏。
落日橘色的余晖,自格子窗户照进,洒落在红衣潋滟的人儿身上,给其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辉,看过去分外的温暖,圣洁,耀眼。
胧月眯了眯月眸,撑坐起来,稍稍使不上力的身子,并没有上次那般灼痛的撕裂感。想来在她内伤昏迷期间,已经有人给她运功调息过了。
至于帮她调息疗伤的人是谁,不用想也晓得那人必是——
“毒美人。”
好像每每她受伤昏迷,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瞧见的,必定会是这一拢血色的红衣潋滟。感觉到的,必行会是这一缕沁入骨髓的桃花香。
胸口动容处,有些幸福,却又些微苦涩。
若有一日,习惯了彼此存在的他们,失去对方的那一刹那,该是怎生的一种惨淡光景?
若从不曾拥有,便不会晓得失去的痛。
这一点,过去的她已经体/味了太多、太多,多到她恨不能一开始便一无所有,没有所谓期待,便无所谓失望。
可是若不拥有,错过的一路风景旖旎,又将是一种怎生的缺憾?
人生苦短,与其计较得失,惶惶终日,倒不如及时行乐……
这种混账话,到底是谁说的来着?
“死女人,想什么呢?”
听到她出声叫他,桃夭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踱着脚步过来,一眼便瞧到了清醒过来精神还算清爽的她,靠坐在床头,失神地不晓得在想些甚。
胧月闻声回神,定定瞧着在自己身侧床沿坐下的他,眯起眼睛,摸着下巴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瞧了他百看不厌的脸蛋好一会儿。
唔,精致讨喜的瓜子小/脸,远山含黛的柳叶弯眉,妩媚惑人风情天成的桃花眼眸,小/巧/玲/珑的悬胆鼻,不点而朱的樱桃小口……
这混账女人,真真长了一副让人嫉妒的好皮相呢,无怪乎萧御钊对他情有独钟,死心塌地!
桃夭在她异常诡异,两眼放光的打量之下,莫名的打了个突。
这死女人的眼神……怎地这般寒碜人?
就在他快忍受不了她这神经兮兮的视线,想要咆哮一通她是不是脑壳有病时,胧月忽然拿开摸着下巴的纤纤素指,别开视线,很有些遗憾的感慨道:“我要是男人就好了。”这么个好外貌,真真便宜了萧御钊那厮!
桃夭还以为她想说什么,忍着不发作,居然就等来了她这么一句‘我要是男人就好了’的喟叹。
当即忍不住抬指弹了她脑门一记,“死女人!你这脑壳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别人的脑壳里装了脑髓,这死女人的脑壳,装的莫不是米田共罢?
她如果是男人,他不就得做那啥……断袖?
糟糕透顶!
死女人!
“我同你说正经的呢。”胡乱地搓了搓被他敲疼的额头,胧月不满地嘟嘴,“我要是男子,就勉为其难地娶了你,你也就不愁嫁不出去了。”虽然,就算她不是男子,他后头也还有萧御钊那厮在望穿秋水的候着。
唔,她如果是男子,萧御钊那个小心眼的不就跟她成了……情敌?
咳咳,对手很强大,好在她若真是男子,原先的身份地位应当不会比他矮了才是!
见她偏着脑袋认真思索的小模样,桃夭一怔,心底竟划过一抹莫名的喜悦。
抵拳干咳一声,半真半假地看着她为难的侧脸,压抑着速度明显加快的心跳,试探道:“我若是男子,死女人你会嫁给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