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璃月扬了扬肩头飘散的 几缕黑发。下颚稍抬，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眼角向上微挑，门外屋檐上涌进来的阳光，光线柔和，细细地在他身后铺下一地明媚。少年转身，踱入房内，盈如飞蛾，翩然如梦。说是少年怕是嫌老了，其实楼璃月也不过是个可以以少年相称的男孩罢了。

楼璃月的耳边不时传来微不可闻的几声叹息和犹如秋叶离树时，最后与秋风相搏的残喘的咳嗽，声声入耳，声声湮灭于昏暗的房内。就像从未发生过一样。楼璃月知道自己爹爹的病已经拖了很多年了，长久没有医治，仅仅靠着山上的药草勉强活命。却是逃不了生死的轮回，怕是早有一天会离世。只是楼璃月从未有过不尽意的事情，便是有，也早已乘风而去。

只是如今，他竟然想听他爹爹将他娘的故事，不要太长，哪怕只是娘亲的一个脸的轮廓而已，或许是她明暗如远山的眉黛，眉下一双秋水凌波的眼，向他望来，如此，怕是奢求。

楼璃月还是伏在他爹爹的床榻，紧紧握着楼煜的手，半刻不愿离去，楼煜的脸依旧是天人之姿，俊美无暇，只是唇色苍白，面色没有生气。楼煜将一只手抽出，反握住楼璃月的手。楼煜用的力气很小，楼璃月觉得，若是此时放手，他便会从手上滑落。

楼煜抬了抬自己莹白修长的指尖，若有所思，却是化作一声如轻烟般的叹息，惆怅难解，萦绕在床帐间。最后执起楼璃月的同样白希的手，只道了一句:“阿月随我，这般好看.” 楼璃月长如蝶衣的睫毛轻颤了下，却不知爹爹开口便是这样一句话。他也猜不得其间的玄机。

楼煜再也没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楼煜。楼煜面容更多了几分憔悴和枯槁，像是一件带了裂纹的瓷釉，虽是上品，却也不比从前。

楼璃月也再不说话。走时轻声道：“爹爹你好好休息，阿月先走了。”楼璃月还要为生计到处奔波劳累。爹爹的药费他不能拖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