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我存忙骂自己胡思乱想,伸手便将被子拉了一角给书繁盖着,自己尽力调节气息,平静沸腾的气血,可是鼻端尽
tang闻到书繁身上清淡的香气和女性的气息,半天也没有作用。
可是书繁看上去真的累了,不多时就睡着了,林我存见她对自己毫无防备,心里暗骂自己胡思乱想,终于也渐渐睡了过去。
就听门外有人轻轻地喊:“姑娘,姑娘,你出来一下,我有事要禀告你。”
林我存见书繁没有醒,刚想叫她,就见她眼睫毛一动,马上要醒来的样子,于是急忙装睡着,书繁轻轻嘀咕着:“又是什么事?”便起身走了出去。
林我存听见她开了门,听到银锁的声音:“姑娘,妈妈又遣人来问了,说是你这么多天没有迎客,金风阁生意简直一落千丈,这还不说,那些个冲着姑娘来的达官贵人们简直要把门槛踏破了,妈妈说她已经把所有的借口都使完了,没招了,今天请姑娘你怎么也得去露露脸了。”
林我存听着外面静静的,书繁半天也没有说话,他心里恍然大悟,原来书繁姑娘是个青楼女子,看样子还是个当红的姑娘呢。
他心里不由得惋惜,这么好的一个女子,怎么走上了这条路呢?
就听书繁开口了:“你去回妈妈,就说我今晚过去,叫她别过来扰我的客人。你也记得告诉其他人,叫他们不得走进这屋子的里间。”
“是,姑娘。”银锁的声音里有一种高兴的语气:“这是按你的吩咐买的衣裳鞋子。”
“好,去吧,过一个时辰过来接我。”书繁又走进屋里来。
林我存听见书繁在床边坐了下来,然后就是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气,他忍不住张开了眼睛,书繁坐在那里,脸上是一种跟她的年龄和容颜极不相称的落寞,林我存突然心生爱怜:“她也有自己的苦衷吧。”
他伸出手去,轻轻盖住书繁放在床上的手:“你怎么了?”
书繁一惊,脸上随即换上了笑容:“你醒了?来,这是银锁为你买来的衣裳,待会儿我出去了你就起来试试。你起身时要小心一点,别太猛,大夫说你要再多休息一段日子。”
林我存点着头,讶异书繁的脸色变化之快,奇怪她怎么不跟自己提要去迎客之事。
晚饭时分,银锁接走了书繁,只留下林我存一个人呆在屋子里。
书繁很细心,出门前就帮林我存把灯给点着了,下人送来了晚饭,按书繁的交待,只敢放在外间的桌上就退出去了。
林我存见房中无人,屋外声音渐远,这才爬起身来穿衣裳。
衣裳倒是布的,但是那是一种很细的布,林我存依稀记得父亲有那么几身细布的衣裳,娘说那是当年在京城做官时置办的,后来就再没做过那么值钱的衣裳了。
这个很贵吧,林我存想着,手轻轻抚摸着衣料,书繁为什么愿意为自己做这么多事呢?她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呢?
一直都再没有人来,林我存觉得心里有点空落落的,他自己吃饭、自己喝药、自己擦药,在屋里走来走去看各种摆设,时间过得怎么那么慢,书繁何时才有空来陪自己?
墙边案上有数本书,林我存取来一一翻看,不过是些品茶饮酒、说佛论诗、花前月下的消遣书而已,闲来无事,又不能随便出去,林我存耐下性子看起书来。
这里展现了一个跟他自小辛勤劳作、不做不食的生活环境截然相反的世界,是有钱有闲、声色犬马的人的世界,林我存有点迷惑了:“为什么有些人必须整日辛苦劳动才能勉强填饱肚子,为什么这些人能够不用流汗出力就能坐食酒肉?”
看着书,时间就流逝得快了一点。
天极黑了,林我存这才躺下来,听到远处传来的更鼓声,这才惊觉,书繁今晚都不会来了。
他闷闷地睡着了。
书繁第二天下午才过来,脸上没有了这两天容光焕发的颜色,脸上现出一种疲惫,眼睛下面出现了淡淡的青色,看见林我存,她露出了笑脸:“哥哥,我现在才有空来看你。”
看着书繁的疲惫神色,林我存突然想起了小少奶奶应子爱,还有她那自己不曾谋面的姐姐应子喜,她们的结局让他心里突然黯淡下来,她们,包括眼前的书繁,左右都不过是为了淘生活罢了,自己的地位跟她们相比也不见得谁高谁低。
林我存这么一想,立即对书繁肃然起敬,在这个污浊的环境里,她依然保持着真诚和同情心,而且还有做人的良知,那就够了。
何况自己的病不还依赖着她才好的么,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看不起她,没有她的付出,自己现在能这么安逸闲适地坐在这里看着书,等着下人送饭送药,侍候着自己?
林我存有点鄙视自己先前对书繁的看法,于是对书繁轻轻握住自己的手的举动就全然没有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