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第一次把瓶流带到钟离面前时,钟离欢快的蹦了过去,意欲发扬一下自家热情好客的美德,真诚地道:“妹妹真是个难得一见的俏人儿,我是钟离,天宫小殿下,我俩义结金兰如何?”
“……”
王母本乐得见孩子们相处融洽,可看瓶流黑着一张小脸,连忙纠正她:“小离,瓶流是男孩,不得无礼。”然后又和蔼可亲地冲瓶流道:“小流,以后你就住这儿了,在天宫不必拘束,就当成自个儿家。”
小瓶流勉强点了点头,然后极为可爱的红着脸避开了钟离虎视眈眈的眼神。
自那以后,瓶流便成了钟离的玩伴。他自小就长得俊俏,甚至比小女孩长得还要好看。也因着他的好看,钟离总会痴痴地望上他好一阵。更让她称心的是,瓶流每每被她欺负后,碍于小男子汉气概都会把委屈含化了往肚里咽,从不曾向阿爹阿娘告状。
而唯一让她不满的……便是瓶流在天宫混熟后,逐渐褪去了先前的青涩,不仅不再脸红,甚至露出了本性……
在外人面前,他尚可与自己同仇敌忾狼狈为歼。私底下却是针尖对麦芒,偏爱与她作对。尤其痛恨她对他“小美人儿”的称呼。一番缠斗后,钟离才好心退让一步,唤他“妖孽”。
嬉戏打闹,“相安无事”。钟离本以为她和他会一直如此快活度日。
却不料,岁数大了,瓶流胆儿肥了,想要闯荡四方修升元仙不负师恩了。于是乎,罔顾俩人的云天高谊,抛下她一走了之。
听到他离开的消息时,钟离真想立刻把他揪出来割袍断义,可冷静下来,心头却仅萦绕着淡淡的苦涩之意。时日一长,年少时那抹若有若无的不明情愫亦渐渐淡薄了开来。
再见他,心情或多或少有些激动。可令她实实在在咋舌的,却是他方才说的那句——“仅剩一劫便可修升元仙”。
钟离觉得自己低到尘埃了。
走的时候,瓶流还和自己一样将将飞升上仙,弹指之间便仅剩一劫即可飞升元仙。修成之快太概仅次于她在青巫的那个莫须有的兄长了。
别的上仙大抵都是停留在四十几劫便知难而退,因为此后的劫数凶险难测,一不小心便可能灰飞烟灭。
而钟离,曾跃跃欲试,可怜第一劫都没渡过。
她还不信邪的跑去请教玉帝阿爹,阿爹让算命的仙君帮她卜了一卦,结果那神棍竟说她资质拙劣,实在不是修升元仙的料。能修成上仙已是祖上积德了,遂建议她万万不要以身试险,安于现状方为上策。
钟离本就纨绔,仗着有权有势的阿爹阿娘,心想即便她不学无术也没人能欺负得了她,便乐得清闲,再不去想提升修为那档子事。只是偶尔想起神棍说她生来愚笨的那些话,心里便隐隐作痛。
瓶流即将功成圆满之际出现在她面前,无非是揭了她伤疤,还在上面撒把盐巴。
郁意难平,钟离态度更加恶劣,迁怒道:“瓶流上仙可真是天赋异禀,如此年轻便九转功成,钟离乃无能鼠辈,不过被幼时故友离弃之身,承不起您如此礼遇。上仙自便,钟离俗务缠身,就此告辞!”说罢飞身至岸,用力甩了甩不存在的袖袍,高视阔步向前走去。
“站住!”一声略显急促的命令从云心亭传来。
钟离瞬间火大。让她停她便停,她是这么没有骨气的人?
心里这样想着,脚步却不自觉缓了下来。
不料尚未来得及止步,脚底便被东西绊住,身子不受控制向前一倾,砰地一声砸向地面。
“嗷……”。钟离痛的出声,捂住绊倒后撞上地面小石块的额头,愤愤道:“妖孽,竟然暗算我,我跟你势不两立!!!”
“若是我暗算你,又何必提醒你止步呢?”一声浅叹在耳边响起,瓶流不知什么时候近得钟离的身。小心扶起她,又兀自挪开那双捂着额头的手,看着略微肿起的额头,凑上唇轻轻吹气。
钟离感觉额上丝丝凉凉,疼痛也逐渐有所缓解,又凝神看向眼前的瓶流。
他这副温柔模样还真是难得一见。难不成在外面闯荡久了,性情也能大变?
正全神贯注地瞅着,身子突然被推远,钟离反应不及踉跄了几步。正欲发作,又一眼瞧见瓶流微微泛红的脸。
“无缘无故脸红作甚?”她疑惑的开口,心念一转又捧腹:“妖孽,我还道你脸皮厚了许多,不想出了一趟远门后又给削薄了。哈哈……”
“我先去瑶池。”瓶流瞪了她一眼,故作镇定地转移话题,话毕又匆匆离去。
钟离停下笑,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似乎有那么点落荒而逃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