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
闺房之内,轻河在长一耳边絮叨,将铅粉细细覆于长一面上。“想不到,我家长一真的嫁出去了。以前我还在担心,你怕是要和我做一辈子伴,孤独终老。却不想,我家长一,还有这等桃花。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长一坐于镜前,任轻河在自己脸上忙碌。傅粉,敷脂,涂黄,画黛,描靥,贴钿,又揭开口脂银盒,用中指轻轻沾染,抹在长一唇上。一瞬间,长一甚是明艳动人。
……
长一瞧着自己渐渐变成一个美丽的女人。轻河细细念叨着,仿若母亲一般。她本来要哭,眼泪都已经盛满了眼眶,准备掉下,却被轻河给低呵回去:“今日是好日子,不能哭。你若是哭了,我这给你忙乎了半天的妆容,岂不白瞎了。你这脸我能化得这般美丽,你以为很容易吗?”
长一委屈道:“凡人不都有出嫁这天哭嫁的习俗吗?大婚之日都是要哭的呀,你又没见识了吧!”
轻河哭笑不得,笑骂道:“平日里学的那些成语,怎么没见你用对一次,今日你倒是记得清这凡间习俗了。看来,你真是进步了。”
“那是自然,长一乃是梼杌山第一才女,第二美女,名不虚传。”
轻河含笑,伸手将一顶金冠立于长一头顶,金子造的花枝,缀了各色宝石,层叠招展,颤巍巍,一动,叮当做响。
“这是我阿娘留给我的,可叹我此生怕是无缘于姻缘了,今日给了你,你须得幸福安康,方才对得起我这一番苦心。”
凤冠太过沉重,长一只得挺起脖子和轻河搭话:“你休得胡说,轻河长得这般美丽,定然要那天底下最好的良人来配。只是现在时候未到,待到合适时机,轻河定是会觅得佳婿的。”
轻河但笑不语,痴痴看着她。
长一偏头瞧着镜中的自己,穿着赤色婚服,头顶花冠,身段修长,亭亭玉立。转而又对轻河道:“也不知,十安可否喜欢我今日这幅打扮。”
轻河道:“必定喜欢,很喜欢。”
她仔细瞧瞧长一,摸了摸她眉中那颗朱砂痣,迟疑良久方才起身去忙碌,将长一独个留在闺房之内。她独坐窗下,听着窗外风声呼啸,满心欢喜。心里默数着数,一下做一下的数,数到一百时,便再也不能继续数下去,她只认得这些数,多一个都是数不出来的,数到一百便又重头开始从一数起。
以往轻河常骂她笨,说教她识数,简直就是在无尽地狱里受刑似的,生不如死。往往教上数个时辰,她能把教过的十个数里,记住五个,已经算是了不得了,可只需要转瞬之间,她就能将那好不容易记住的五个数忘得干干净净。是以,过了这堪堪万年里,她也只会这百个数,从未想过能派上用场,却不料,竟会用在自己婚礼上,拿来打发时间,也算不枉费她苦练了这么多时日。
思量片刻,摸了摸自己眉心的朱砂痣,笑得灿烂。
山神洞内依着人间婚俗,装饰一新,十分喜庆。燃灼也特意着了身喜庆的礼服,十分精神抖擞的立在门口迎客。今日乃是梼杌山神长一喜事,四方山神得了特例,不再受那鬼关结界所困,倒是尽数给了面子到场。放眼过去,一间屋子扫视穷极,却不曾见到小白身影。
燃灼虽不乐意,却还是上前,拉了拉十安的衣襟道:“你可得好好对我们长一,你要是敢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我不是第一个不饶你的,也会是第二个。知道了吗?”
十安难得好脾气的笑笑点头,没有开口为自己说辞,
轻河问:“你的朋友呢,不是已经给了消息,怎地还不到?”
十安道:“应该快了,快了吧。”。
燃灼嗔道:“吃喜酒都不待积极的,你这些酒肉朋友要了有屁用。”
燃灼见十安只低头不语,朦胧烛火间,竟觉得他眉目如画如女子一般受看,和小白比起来,的确更加吸引人。,
燃灼苦叹,小白和长一到底有缘无分。造化弄人,若不是当初小白那般犹豫不决,优柔寡断,迟迟不肯表态说自己心悦长一,而是早早表明心意说喜欢长一,那今日他喝的喜酒就是小白的了。
此时,山神洞里又来了数名神兽地仙,个个手捧贺礼鱼贯进入,面上虽然喜气洋洋,却被外间大风吹的灰头土脸。
燃灼一一将贺礼接了过去放好,安安静静的杵在轻河一旁打下手。
轻河笑迎来宾,待诸神都已落座,方才得空往那来宾中仔细瞧了一番。
“小白怎么没来?”
燃灼在一旁插话,道:“意中人都被人诱拐跑了,他现在哪里还有来喝情敌喜酒的气度。也就是小白软弱,若要换做是我,我定然不会让自己的意中人成了别人的妻子,就是抢,我也得抢来。”
轻河笑道:“少说大话了。你若是真有这个能耐,怎么迟迟不见你拿下盘惜!”
燃灼受伤挪开,自己找了个无人角落,继续疗那方才止住血的情伤,道了一句:“最毒妇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