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我又望向窗外:天虽然阴着,却不冷,那小风很温柔。00小说 00xs.com我的脑里满是秀丽那美丽的脸:看来我这次的北京之行是有希望的,我终于找到了一条活路,正如那个小丫头所说:咱开了一个好头呀!
火车一过北京东站,离北京站就很近了,车上就更活跃,就更是喜气洋洋。我却不理会这些,微闭了眼,
干啥?甜蜜地暇想呀!想美丽的秀丽呀!
很快,北京站到了,我看着匆忙排着队下车的人,不再暇想,但我也不着急,坐着吸烟。人们快走空了,我便取我的箱子,然而当我要拿下箱子时,心里一惊:这箱子真轻!实在太轻了!与我那沉重的箱子实在没法比!
我箱子里的东西,除了那套古书外,还有一套高档西装,两个衬衫两个羊毛衫一双皮鞋,以及比较沉重的二十多册厚书!我的皮箱就很沉!
是的,很沉!这个皮箱子却太轻!
是的,太轻!
我拿下皮箱子仔细看,这箱子显然不是我的箱子!箱子大小一样,颜色也一样,可这个显然稍稍新一点。我要打开箱子,也很容易,这箱子没有密码,和我上了密码的皮箱子也不一样。
我打开了皮箱子。打开的皮箱子里只有一条脏棉被,花色的破破烂烂的棉被!天哪!
天哪!有人掉了包,换走了我的皮箱!
这是谁?掉了我的包?是傻黑老女人?或她与李秀丽是同伙?或者是别的一个或一伙人?
我不知道!我的脑里一塌糊涂!我只知道,我的箱包丢了!我的23万元人民币丢了!我的所有家当丢了!我也只知道,这也是我家里差不多的所有家当丢了!
是谁掉了我的箱包?我已一无所有,面对茫茫北京城,我呀该怎么办?谁掉了我的包?我该怎么办?
车窗外,人声鼎沸,车鸣阵阵,我脑里空空荡荡。
是谁掉了我的包?
我怀疑是李秀丽与傻黑老女人共谋的。我有李秀丽的手机号,也有她要工作的华都大饭店的地址,可有什么用呢?她既然要谋我,给我的自然都是假的,找她是没用的。那么,去报警?
不必。能找回来吗?不可能。而且申张出去有什么好?来北京的大大小小男男女女的这么多人,谁也没丢东西,就我丢了,能证明什么?只能证明:我笨,我愚,我傻!
还能证明什么?别的什么也证明不了了!而且,也不能让家里知道,是呀,我已经21岁了,应该是一个很成人的人了,出了这样丢人的事,怎能让家里知道?而且家里的老父亲,因母亲的去世已经遭受了沉重的打击,我就不要再添麻烦了。
我想了许久,直到乘务员入来打扫卫生,我才丢下不是我的新箱子和破棉被,空着手走下了火车,又空着手走出了北京站口。
我空着手,在北京站出站口站着看,这时太阳竟出来了,眼前忙忙碌碌的人流,人头攒动,披满金光,乌央乌央。
忽然间,一首小诗在我耳边轻轻呤诵:
我浪迹天涯,无家可归,我多么不幸呀!
途中,我遇到一个老妈妈。我向她报怨:我没鞋穿!
老妈妈对我说:在这个世界上,你还算很幸运,因为他呀,双腿俱残!
我点燃了一支烟,很潇洒地甩一甩我的长发,昂首挺胸阔步向行李托运处走去。
是的,我要尽量潇洒,仿佛向众生说:
我不怕!来吧,你狂风暴雨,你无情无义,我不怕!为啥?因为我爱,我爱,我热爱生命!
在行李托运处,我取了我的行李,我身上还有八百多元钱,我打算先到人民大学附近租一个民房住下来,然后找工作,我要在北京干下去!是的,我一定要找出一条活路来!
我前年夏天来京玩时,特意到人民大学看了一下。在此,听人说人民大学附近有一个叫六郎庄的庄里的房子最多也最便宜。
我坐车到了人民大学下了车,找来找去就找到了去九郎庄的大路上,向人打听,背着行李。此时,天上的太阳依然在西天明亮地照着,人说,北京的夏天很是炎热,我却迟钝地没有感觉,满眼里冷冷清清的,北京的郊区,好荒凉!。
我走着走着,我的行李竟掉在了地上,绳子断了。我折腾了一番,重新系了,可没走几步,又断了,真令人伤心,呤唱吧:
人世间, 少有雪中炭,多是雪上霜,屋漏偏逢连阴雨。
我把绳子重新系了,继续走。可没走几步,绳子又断了!我便不在管,就抱着走。我知道,我很狼狈。
可我不敢拖延时间呀,因为此时已是傍晚,那颗被这个粗鲁的世界折腾了一个白天的胖女儿的脸蛋儿般的太阳,整整一天不懂得害羞,明亮着脸儿,和我们下边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眉来眼去,整整一天呀,不懂得!此时才想起来应该害羞才对,于是赶紧把胖脸蛋儿羞红了,把明亮的眼也闭了,并且向西山落下,但又显然不舍得离开,下落得很慢很慢,眼不好的人看上去,以为这个红红的胖家伙不动。
但我的眼还可以,知道这家伙在动,而且在下落,而且我也知道,红的后边马上就是黑。这个我懂。我得赶紧入庄找房。不找房,今晚我睡在哪儿?露宿街头?我不敢,我已成惊弓之鸟,我怕再遇到坏人,在这陌生的北京郊区,处处是荒野之地,谁知有什么样的坏人呢?我还是小心为好,赶紧走,狼狈就狼狈吧。
在六郎庄的庄口,我遇到了一老一少两个捡破烂的或收破烂的,因为两人的车上都堆着破烂:老的精瘦的身子,花白的板寸头,骑着三轮车,小的矮个,圆胖的小脑袋,圆胖的大身子,像一枚乒乓球粘在了一个皮球上,他拉着一辆两个轱辘的平板车。
我给老的和小的敬烟,是我从家里带来的随身装着的红塔山。他俩看我,我此时虽然狼狈,却西装革履,又戴着金丝眼镜,自以为挺有风度,便挺了挺腰。
然而,想到我的处境,料想我一定是灰头土脸的样子,便很丧气地又松软下了腰。
老的抽着红塔山扭头对小的说:“这烟真香,是顶顶香烟!”
小的抽着红塔山赞同道:“就是,是顶顶香烟!”
老的说:“顶顶上等人才能享受。”
小的赞同道:“就是,顶顶上等人才能享受。”
我问老的:“大叔,我想租房子。哪儿有?”
老的问:“干啥的?”
“打算考学的。”
“大学?”
“是。”
老的赞赏道:“您的志向真格的是顶顶大。”
小的附和:“就是,您的志向真格的是顶顶大。”
“根本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