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倾盆而下，冲刷着天，冲刷着地，冲刷着这萧索暮苍山下，难以掩盖的成河血流，断肢残骸。清河血成河，紫竹林里鬼夜哭，落霞潭幽幽暗红沉淀，白头崖上不见白头人。

雨滴滚圆硕大，打落在人脸上，生疼。

乐容被血污泥土沾染的脸渐渐被这雨水冲洗干净，显露出原来的白净美好。女孩的睫毛微微动了动，她还被梦魇着，出不来。也呼吸不得，脸已经渐渐开始有些青紫。而她的脖颈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瘀痕……

乐容好像再次回到了坠楼的那天，她在下坠，不断的下坠，最后摔得血肉模糊。可是，到最后她却发现那不是她。

是的，朦胧间像是一个声音告诉她，那不是她。

那个从高楼上摔下来，碎成残破的木偶娃娃的人，不是自己？

那是谁，为什么长了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为什么跟自己经历的一模一样……

可是，好像真的不是自己，为什么这样看上去，自己的心竟然没有半分感觉地看着那血泊如注……

头好痛，乐容猛地抱住脑袋，面部因为疼痛而扭曲。周围的人群像是水纹一样，扭曲了荡漾开了，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像是有什么要从脑袋里炸裂开来。

“容容，做个好孩子。”

一个声音突然在脑中轰响，是谁的声音，好熟悉。

“容容，要和妈妈一起好好活下去。”

爸爸？

是爸爸！

乐容松开一只手虚空一抓，想要摸索到那声音的主人。

“那是你！你死了，那是你！”

一个尖锐的声音突然也插了进来，刺得乐容手一缩，拼命捂住脑袋。

“她是你，你不是她！”

又一个声音，不男不女，虚无缥缈。

两个声音不断交织着，重复着，在脑海中来来回回动荡着，乐容只觉得置身地狱。

“不要迷惑，不要慌张，永远坚强。”

手，温暖的大手抚摸上她的额头。那是爸爸的手，像是能祛除一切的魔障，疼痛在消减。

爸爸的声音，醇厚，温和……

却一点抓不住。

她急的想要回应，却感到心脏处忽然被人猛地一挤，肺里一痛，她剧烈的咳嗽，呕出了什么。

“啊，咳咳，爸……爸……”

她吐出了一口气，从快要断送自己性命的睡梦中，醒了。

口中呢喃，那个自己思念很久的称呼。

乐容睁开双眼，睫毛湿漉漉的，许多雨水流进了眼睛，混合着眼泪，沿着她的面颊又滴落在了地上，然后融进血液里，再不见踪迹。

她从一个噩梦里逃开，又闯入了另外一个噩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