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星在想,也许很快,她的生命就会消失在这茫茫大海中。
男人穿着白色的浴袍交叠着双腿坐在别墅的玻璃房里,几缕湿发垂在光洁的额上,透出一丝慵懒。仆人为他端来了一杯不加糖的咖啡放在面前的茶几上,他懒懒地瞄了一眼,不知是灯光还是心理的缘故,咖啡的颜色竟让他想起了……
恶心,除了恶心还是恶心。
“马上把咖啡拿走。”他绷着脸,冲仆人冷冷呵斥。
“好的,钺少。”仆人恭恭敬敬,将咖啡端起转身离开。
“等等。”男人唤住仆人,“那个女的你怎么处理的?”
“按您的吩咐,把她绑在木桥下面。”仆人说。
男人未做声,仿佛在沉思些什么。
仆人又说:“对了钺少,巴顿的特制消食狗粮被她吃完了,怎么办?”
男人抬起头,面色不悦,“这个不要来问我。”
仆人见他火气颇大,赶紧闭上嘴,端上那杯已经冷掉的咖啡识趣地离开了。
男人拨开额前那几缕垂落的碎发,俊逸的脸上表情高深莫测。
会爬树的女人,吃狗粮的女人,随地大小便的女人,有趣,实在是有趣。
不过尹忠良的秘密,他更加有兴趣。
海面继续涨潮,已经漫过了辜星尖尖的下巴。潮水涌动时,她尝到了海水的咸味。很咸很咸,咸到苦涩。
小时候,她常常问母亲,海水为什么那么咸?母亲含笑摸摸她的脑袋说:“那是渔人流的汗。”等到下一次再问起,母亲又说那是美人鱼的眼泪。辜星想了想,天真地问:“流那么多眼泪,她的眼睛不会疼吗?”
母亲若有所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她的心更疼。”母亲的声音很轻,仿佛来自很遥远的地方。“真可怜。”辜星说。
直到今天,辜星才恍然大悟,母亲说的美人鱼其实指的就是她自己。自从父亲撇下她的那刻起,她就日日夜夜,时时刻刻心如刀绞,痛得滴血。最后,在无尽的惆怅中,香消玉殒。
泪,顺着脸颊缓缓流下,滴尽了大海里。每当她想到母亲,就会忍不住泪流满面。
咳!咳!咳。
海水漫过了辜星的嘴唇,呛进她的鼻腔里。不过一会儿工夫,海水便漫过她的眼睛,她的头顶,将她整个人无情吞噬。
保重了,舅舅姐姐,还有……陌生的父亲。
天堂中寂寞的母亲,等着我,很快,我就来陪你,永远陪着你,不离不弃。
仿佛做了一场噩梦。
梦中的辜星掉进了沼泽里,半个身子都陷进去了,越是挣扎,陷得越快越深。在她以为自己快死的时候,却看见一个踏着七彩星云的人从天而降,将她抱起。他的臂膀是那样有力,辜星紧紧地抓着他,那一刻,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她努力想看清那人的样子,可是梦中的雾好大,什么都看不清。
她问梦中的人,“为什么会来救我?”
对方用富有磁性的声音回答她:“因为我们今生命中注定。”
梦中注定,不可思议。
醒来的时候,辜星还沉寂在那个诡异的梦里,久久回不过神。后来才猛地发现,自己竟然真的还活着。
所以她忍不住怀疑,刚才的那个梦会不会是真的?可是,她明明被淹在海里而不是沼泽里。
依然被囚禁在之前的狗窝里,和之前一样,应有尽有,还包括她吃过的那种有着草绿色包装袋的狗粮。
盯着狗粮,她不禁拧起了秀眉。下一次,就算活活饿死,她也绝不再吃。
身上穿着的衣服是她自己的,只是上面多了条单薄的毯子。辜星疑惑,那个男人当时的口气不是要把她往死里整的吗?可是为什么现在她还好端端地活在这里?
狗窝的门被打开,辜星警觉地回过头去。
“又是你。这次又盘算怎么折磨我呢?”辜星鄙夷地瞪着来人。
“钺少吩咐我带你去见他。”仆人说。
“你叫什么?”辜星突然问。
“嗯……他们叫我祥子。”仆人认真地回答。其实正如他的长相一样,他人很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