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初见

那是多少年前了？应该是很久了吧？反正兰翊的记忆就只剩下大概的线索，那些个片段，也都蒙上了灰尘。

年迈的易奶奶笑米米地推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对着他介绍道：“小翊啊，这是我的孙女，楠楠，叫哥哥。”

“哥哥好！”小女孩的衣服灰扑扑的，声音却响亮又清脆。

兰翊看着这么一个清清秀秀的小丫头，咧嘴笑道：“楠楠你也好啊。”

“啊呀，好乖的小姑娘啊，到我家来玩吧。”兰妈妈也走过来，“我刚煮了排骨，易奶奶也留下来吃饭吧。”

“哎哟哎哟，怎么好意思。”易奶奶满脸的皱纹又深了些。

“没关系，反正我妈煮了很多。”兰翊也劝道。

易奶奶虽然有两个儿子，但是小儿子常年在外打工，大儿子又不孝，把易奶奶一个人丢在这个小四合院里每个月给一点费用打发了。周边邻居看她一个老人独居，平时也都会帮些忙，送点东西什么的。

“是啊是啊，大家一个院子里的有什么不好意思。”兰妈妈摆手。

“楠楠也想吃排骨吧？”兰翊看着易楠。

易楠微微抬头，期待地看着驼背的易奶奶。

易奶奶看着又矮又瘦的孙女，心里面一阵一阵地泛酸，终于是局促地答应了。

“易奶奶，吃点肉啊。”兰妈妈夹了一块排骨。

易奶奶立即把碗收在怀里，“不要了不要了，我也咬不动……”

兰妈妈有些尴尬，转手把排骨放进易楠的碗里，“楠楠也吃啊。”

“嗯！”易楠倒是不认生，夹起排骨就咬。

“吃慢点，小心噎到。”兰翊抬着碗提醒道。

“可是人家好久都没吃到肉了。”易楠眨着眼。

桌上的气氛立即就冷了些。

“好了，都吃饭吧。”还是兰爸爸一声令下，大家又重新动筷子。

“易奶奶，这回楠楠是过来和你一起住？”兰妈妈问。

“嗯啊。”易奶奶夹了一片白菜，眼里倒是有了笑。

“楠楠的爸妈也该多给你一些生活费了吧？”兰妈妈皱眉。

易奶奶手一顿，敷衍地笑着道：“给了给了。”

兰家三口也不再问了，看这样子，估计给了也不会有多少。

“啊，楠楠过来是读哪个学校啊？”兰妈妈扯开话题。

“读六小。”易奶奶答了，又补上一句，“离家近。”

“唉，我家小翊原本也是读的六小，可惜马上就要上初中了，”兰妈妈感叹，“要是还在六小多少也能照顾楠楠一下。”

易奶奶呵呵地笑了几声。

“我记得李家的丫头也是读的六小，四年级，楠楠是几年级？”兰妈妈问。

“啊，楠楠也是四年级。”易奶奶笑着答。

“那就好了么，”兰妈妈说着看向自家儿子，“小翊啊，待会儿吃完饭带楠楠去见见小毓，她俩一个年级，以后上学放学也有个伴儿。”

“嗯。”兰翊嚼着饭点头。

兰妈妈说着又和易奶奶闲扯，吃完饭，兰翊便乖乖呆着易楠去找李怀毓。

李怀毓名字倒是挺女孩儿的，其实就一假小子，一见兰翊过去，立即就扯着嗓子喊：“翊哥，快来一起打弹珠！”

“都在呐。”兰翊带着易楠过去。

“翊哥，你背后那个是谁啊？”挨着李怀毓那个矮胖矮胖的小子问。

“这是楠楠，易奶奶家的孙女。”兰翊在中间介绍，“楠楠，这是李怀毓，这是唐旭，都和你是一个学校一个年级的。”

“嗯，我叫易楠。”易楠补上了全名。

“你叫易楠？”那个叫唐旭的胖小子笑了笑。

易楠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笑，有点迟疑地点头。

唐旭笑得更开心了，对着兰翊说：“你叫兰翊，她叫易楠，你俩其实是兄妹吧！”

兰翊一怔，还真没想到这儿来。

“是哦！”易楠也恍然大悟。

李怀毓却有点不高兴，撅着嘴道：“有什么，碰巧而已。”

“小毓，小旭，楠楠刚来，你们以后多照顾她一点，等开学带着她一起上下学。”兰翊是这院子里最大的孩子，平时对这两个小孩都像哥哥似的，如今易楠来了，也是自然而然地把她归进了妹妹里面。

“行，翊哥你放心。”唐旭豪气地道。

“我才不要。”李怀毓嘟囔。

“嗯？”兰翊还真没想到一向仗义的李怀毓会拒绝。

“我才不要和那种没良心的爸妈生的小孩一起上下学！”李怀毓满口的嘲讽。

兰翊瞪大了眼，“小毓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我妈说的，易奶奶的儿子媳妇根本就是放易奶奶在这儿自生自灭的！现在又把自家女儿丢给易奶奶养，真有够贱！”李怀毓也是心直口快，听到家里大人这么说就什么都倒出来了。

“小毓！女孩子家不要乱讲脏话！”兰翊横眉竖眼地教训了李怀毓，又看了一眼垂着脸的易楠，“快点给楠楠道歉！”

“我不！”李怀毓忿忿地道：“我看她绝对也是不讨她爸妈喜欢，才给丢到这儿的！”

“小毓！”兰翊正要说话，就听背后冷冷的一声：

“你怀孕。”

其他三个人都愣了。

“李怀毓——你怀孕。”易楠勾着嘴角，眼里满是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