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本宫命令你住手!”华淑妃急的忘记了自己的处境,以及赫连容雅此时在这宫中的地位,甚至是在大鸢朝的影响力,已经堪比帝王,哪里能允许她来命令?
“你,命令本王?”
赫连容雅仍是挂着浅笑的说话,看向华淑妃的眼神并不见狠戾,倒是有了几分玩味的神情。许是最近太闲了,没有了敌手,让他很是无趣。
又或许,是因为赫连容觉的关系,赫连容雅难得的愿意与华淑妃多说上几句话。
要知道,在这个后宫中,华淑妃和赫连容雅的母妃若贵妃可是最好的‘姐妹’,而赫连容觉和赫连容雅也是出自一个师傅,无论是文武,更是年纪相差最少,幼时走的最为亲近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能保全的了性命,才会被靖安帝所看重,能够多加培养,否则他们与赫连容晟和‘已死’的赫连容瑜相比,根本就算不得是皇子。
若论起这些过往,面前的华淑妃倒也算是恩人,算是朋友,他们曾是盟友呢!
见赫连容雅笑的如此和润,甚至连声音也是那般的温和,就如同还没有封王的年少时一样,华淑妃怔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也凝结住了,竟是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只是那么看着赫连容雅,脸上的表情有些丰富,却变化的太快,而分不出是什么来。
“华淑妃,你刚才是在命令本王吗?”赫连容雅又问,竟是很有耐心的模样,甚至朝华淑妃走近了两步,俊颜只有两尺之隔,只要再迈一大步,便可面面相对了。
不知为何,看着这样的赫连容雅,华淑妃心中很是不安,竟是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半步。
在后宫能够凭借自己的智慧赢得今日的地位,能博得靖安帝多年的宠爱,并且连生两次,且都培养成人,华淑妃自不是个普通之人。
但华淑妃不能否定的是,在后宫之中,一个女人无论多有成就,如果没有儿子,便是没有未来,一切都是免谈。
而如今,赫连容萱已经故去,若赫连容觉再出了事,那么赫连容雅继承帝位之后,她莫说不能被尊为太后,享受一切尊荣,只怕连命都留不住,到时候能被送入皇家的寺庙为尼便是最好的结局了。
因此,赫连容觉不能死,哪怕不能为帝,也必须得活着,至少他是皇子,是王爷啊!
再者说,只要能活着,便有机会,饶是赫连容雅如何的谨慎,能够手下留情这一次,华淑妃就一定会再让赫连容觉登基为帝!
“雅安王爷,本宫不过是宫妃,没有资格命令朝中重臣,只是以一个母亲的身份,不忍见自己的儿子浴血奋战,更是以一个长辈的身份,不忍见你们兄弟手足相残。所以,本宫想请雅安王爷高抬贵手,放过了端康王爷。”华淑妃说着,语气不似之前那般的命令式,而是聪明的换成了进言的方式。
“兄弟?”赫连容雅重复这这两个字,刻意去忽略华淑妃有意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说话方式,以及尊称他们两个为王爷,在暗示的那些内容,只是含笑的看着华淑妃,一双狭长的眸子里闪烁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雅安王爷,那么不仅仅是手足,将来你若为帝,端康王爷还是你的臣子,为你出谋划策,帮你安邦治国……”
“华淑妃的意思是,若是没有端康王爷,本王便守不住这江山,这皇位了?”不待华淑妃把话说完,赫连容雅便打断了,语气里仍是不见有任何的不悦,可虽是在问华淑妃话,但视线却是朝赫连容觉那边望了过去,眼眸里的笑意也变得深沉了,尤其是在看到赫连容觉看向自己的时候,眸底更是有了一丝玩味的笑,笑的更是诡异了起来。
“本宫不是这个意思!”华淑妃急忙解释,连语调都提高了,自从与赫连容雅说话开始,她便觉得是一种难喻的压力,压的她都快要喘不过气来,若不是在宫里的年头久,又经历了之前帮赫连容觉夺帝位一事,怕是早就吓得不敢言语了,可此刻华淑妃知道自己必须是坚韧的,否则便是母子一同死去。
“哦?那华淑妃是何意呢?”赫连容雅又问,好看的眼睛眯的只剩下一条线,明明只是二十几岁的年纪,却像是老狐狸那般,透着让人猜不出的算计来。
心中顿时一冷,华淑妃从未有过的害怕袭遍了身心,却不得不壮着胆子,挺起胸膛,很是无畏而无私的模样,可见修炼的极为高深,将内心最真实的情绪全部都隐藏了下去。
双手藏在宽大的袖中,华淑妃很想要深呼吸一下,把心中的压力都吹出去,但还是忍下了,她能有今日的荣耀,并非是运气,忍字从来不曾望过。
“在民间有这样一句话,上阵亲兄弟,打仗父子兵。端康王爷今日的举动,只是心急着要见自己的父皇,可见亲情在端康王爷心中是重过权势的,否则他也不会冒着逼宫的风险而前来。试问,一个重情之人,如何能对手足不忠呢?”华淑妃尽量的为赫连容觉周旋着,把危险降到最低,见赫连容雅没有不悦,还在听她说话,又道:“这大鸢朝的天下,本就是赫连皇家的,不论谁是皇帝,其他皇子都会竭尽全力的去匡扶社稷,定会比异性的臣子更为忠心耿耿,绝不会背叛大鸢朝。毕竟皇权强大,身为皇族才能有所依靠,也才能享受荣华富贵,才能福佑子孙。”
华淑妃将利弊说了出来,但其中暗指的话语,却都是赫连容觉没有背叛赫连容雅的理由,自是该留下他的。
然而赫连容雅怎么会听得进去这些虚伪的话,就算是真实的,赫连容雅也不会允许敌人活着,他要的可是完胜。不仅仅是这片大陆唯一的王者,还要是唯一的尊贵之人,哪怕是手足也不能与他分享这这片天下,即便甘心为臣。
“只有死人,才永远不会背叛,华淑妃可还记得曾说过这话?”赫连容雅忽然冷声的问着,眼里闪过了冷宫,他自是不会把眼前这个女人当作是善良无害的,曾经的种种,他可是记得清楚的。手臂一扬,赫连容雅不再理会华淑妃,转身望向赫连容觉,高声道:“赫连容觉,本王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则束手就擒,本王承诺会留华淑妃一命,保她一世荣华。二则,你继续奋战,本王这就取了华淑妃的性命,就算你逃出皇宫,本王也定会通缉于你,让你寸步难行!”
赫连容雅语调冰冷,甚至是带着几分的生硬,可那洪亮的嗓音,却让人无法忽视,连心都随之一颤,而这颤抖之人定是赫连容觉。
高大的身子,因浴满鲜血更显阴寒之气,此时站在包围圈之内,长剑指地,一双眼眸早已通红,分不清是血丝的的痕迹,还是鲜血的侵染,这一刻的赫连容觉就是个魔鬼,一个吸血的魔鬼。
可魔鬼眸子里怎会有苦涩,怎会有伤痛,怎会有绝望呢?
就这样望着自己的母亲,看着她一脸期望的望着自己,不再是刚才那番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而疯狂的母亲,只是想求生存的可怜女人,即便是华服在身,也没有了往日的贵气,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双膝一曲,赫连容觉重声跪地,朝华淑妃的方向叩了三个响头,却是不愿再多看一眼,不想毁灭了心中那份形象。
长剑不知何时刺入地面,剑气划开了一道缝隙,但剑身却没入了地面寸许,成为支撑赫连容觉身体重量的拄杖。
缓缓回首,望向那始终紧关着的门扉,赫连容觉看了许久,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仰天而笑,却是笑得泪眼连连,笑得肝肠寸断。
而赫连容雅就这样的看着赫连容觉,只是眼神里充满了玩味之色,并不去打扰,让人捉摸不透她在想些什么。
“一生为棋,可悲可笑!哈哈!老天,我赫连容觉被愚弄了一生,来世誓不为人!”高声而喝,赫连容觉几乎是喊破了喉咙,将这句话喊了出来,颈间颈间青筋暴起,赫连容觉手中的长剑忽地凌空而起,竟是是划破了颈间的动脉,带着主人的鲜血,直刺入宫门那厚重的门扉,发出嗡嗡的鸣叫声。
血柱冲天,赫连容觉的笑声戛然而止,身子已经倒在血泊之中,却是双目紧闭着的,大概是不想再见任何人。
一世为皇权而奋斗,包括手足亦是利用的对象,唯有对母亲心底存在感恩和亲情。但只是那么一瞬间,一个眼神,赫连容觉的世界变坍塌了,终于明白自己的存在价值,不过是母亲的棋子。
“不!”良久,华淑妃才喊出了这么一个字来,可是回应她的只有侍卫在清理尸体的声音,以及赫连容觉最后的笑声回荡在她的耳边。
冷漠的扫视了一眼华淑妃,对赫连容觉的死,赫连容雅竟是一点也不在乎,甚至是带着几分的鄙夷。一个懦弱的男人,根本就没有资格成为他的敌手。
“华淑妃连丧两子,悲伤过度,从即日起闭宫休养。”赫连容雅吩咐了,只是这么一句话,便将华淑妃给禁闭了起来,即不违背他的承诺,也不会让华淑妃好过,谁让这个女人贪生怕死,竟用自己儿子的性命来换荣华,活该生不如死。
看也不看完全呆愣了的华淑妃一眼,赫连容雅便转身离去,该是去沐浴更衣,沾染了一身的血腥味很是讨厌。
吃饱了便是睡觉,苏清婉已经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了,在这个不见天日的暗室里,生活没有正常的规律,而莲心总是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为她准备好一切,提供生活所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