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的婚礼相比于城里头虽然没有那么多奢华的东西,可规矩却是在那儿列着的,一样都不可少,隆重至极。
婚宴时,席桌上是绿色的芭蕉叶,象征吉祥的血旺、年糕及各式菜肴布满了整整一桌。宴前新郎、新娘做了拴线仪式,即由主婚人用一根白线绕过双方的肩,又用5两白线分别拴在新郎、新娘的手腕上,象征纯洁,然后由高龄老人将糯米饭捏成三角形蘸上盐,置于火塘上的三脚架的顶点上,任其火烧后自然脱落,象征爱情像铁一样坚实。
席后为了显示对易博山这个市委书记的欢迎与感谢,作为传统的傣族人便对他进行了泼水仪式。
泼水的众人站在舞台上,而易博山则坐在台下的位置。第一排,不近不远,却刚好够他们泼上。
大抵都是友好的民族,一个个都是拿着柳条儿沾上水来泼的。毕竟大冷的天,他们即使想要用桶来泼,也有所顾忌,担心将这位领导人给折腾病了。
可谁也没想到,到最后不知道是谁开始起的头,一个往易博山身上倒了一整桶冷水,第二个便如法炮制,到最后,一桶又一桶。
直到后来一直等着干着急却又没有易博山指使不敢轻举妄动的助理察觉到了不对劲,当下阻止了众人。这才发现,易博山早已死亡。
而他身上被泼的,除却那些个水,竟然还有福尔马林。
当地法医的诊断更是让人心寒。
他的死,竟然是被人用福尔马林活活给泼死的!
重要领导人在当地视察时惨遭死亡,当地警方立即便参与了进来,同时也通知了死者家属以及死者的工作岗位。
x市市长亲自做出指示一定要彻查此事,让易博山死得其所,并亲自向省里头申请为死在工作岗位上的易博山颁发荣誉勋章。
易老爷子听闻自己儿子惨死,当即便昏死过去,蔡林雪受不住自己丈夫的死讯,一下子仿佛苍老了十岁。最终,还是易陌淮当机立断稳住了情绪激动的人,自己先一步出发来替父亲收敛尸骨。
当地警方一个劲说着一定尽力破案,并将当时参与泼水的人都集中起来审讯。可这犹如大海捞针般的审讯方法,让易陌淮的心沉到谷底。
这儿毕竟比不上城市,拥有完整的公检法系统,审讯手法也变幻莫测,让罪犯极力死撑的同时露出尾巴。
以朴实与热情闻名的民族,警方的审讯手法也诸多顾忌。并没有用寻常的侦讯手法,仅仅是最寻常不过的探问,自然,是没有任何的消息的。
所以,易陌淮才忍不住给郁览打了电话。
明知他若拜托了她,便等于亲手斩断了所有挽留她的机会,等于亲自为两人之间的关系画下了一个句点,可他终究还是没有忍住,让她找席垣帮忙。
同样强势的男人,和他一握手,他知道,有什么,已经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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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地警方一见有外人要插手此事,立刻便持反对意见。
“抱歉,此事属于我们管辖范围内发生,所以我们会负全责,至于破案,是我们的事情,希望不要发生越俎代庖的事情来。”
黄刑警在当地算是颇有威望,连续破获了几期大案,破格被提拔到了县里头。如今主管县里头发生的大事小事,杀人放火的案件,基本上他都会第一时间出马,力求快速破案。
席垣对于他的反对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查看了一下保持得完好的案发现场。
“是谁最先提议对易书记泼水的?”
“新郎官。”黄刑警下意识回答,说完便愣了愣,赶忙补充道,“人家那是好客,是看易书记千里迢迢过来参加他们的婚礼,所以觉得感激,这才招呼人一起泼水的。”
“你不需要向我解释这些。”席垣依旧面无表情地勘察着现场,“我不感兴趣。”
“不感兴趣你还问!”黄刑警当即便受不住他淡漠的态度,说话也没有好气。
见席垣依旧没回答,黄刑警忍不住发飙:“这位先生,这件事属于我们警方管辖范围,你无权过问此事。如果你再这么不合规矩地在现场晃悠,那么我们将以犯罪嫌疑人的身份将你拘捕归案进行审问。”
“嗯……这是打算随便抓个人滥竽充数破案?”顿了一下,席垣这才正面望向紧跟着他生怕他破坏现场的黄刑警,“噢,我差点忘了,咱们的黄刑警接连破获几起大案,用的就是滥竽充数的法子,随便找个人来顶罪,塞点钱给人家,人家得钱他得名,嗯……果真是好手段呐。”
此言一出,黄刑警立即便跳脚:“请注意你的言辞!污/蔑警方,这是要吃牢饭的!”
“噢,那举/报为实,公民该受到什么奖励呢?”
压低声音,黄刑警显得格外激动:“收回你的话,我可以假装什么都没听到。若不然,我……”
“黄警官起先是个基层名不见经传的小警员,负责了解一下民生,没事就帮张家打打水井,又帮李家捉捉鸡。小日子太安逸实在是没什么挑战性。07年,地方上发生两伙人火拼事件,你第一时间赶到现场进行劝阻而被提拔,从基层小警员调到刑警队。08年,火灾现场你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趁纵火犯不注意夺了汽油,却还是被他放火成功,你和他力斗,最终他滚下楼梯死在火场中,而你维护人民生命和财产安全有功,被授予特殊奖勋章。09年,盗窃团体猖獗,尤其是在你管辖下更是横行霸道,你秘密调集人手捉拿,成功将其捉拿,可惜人家抵死不认,不知怎的第二天,原本抵死不认的竟然那么爽快就认罪了,你从刑警警员调为队长。10年11年12年……等等等等的案件,相信不用我再一一叙述了吧。”
自己竟被他如此调查详细,黄刑警有些难以置信地呆愣当场:“你……”
“07年两伙人火拼,你不是进行劝阻,而是涉及其中,不得不抱头鼠窜,结果却阴差阳错反而受到提拔。08年火灾,你不是英勇救火,而是你刚从银行存的10万块钱票据被纵火犯摸走,你不得不上前抢夺,却造成了不该有的假象。09年捉拿盗窃团体,人家抵死不认第二天却突然改口,不是审讯有效,而是你承诺若其认罪,可以只说出部分赃款,其余赃款他们出狱后可以照样享用……”
听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黄刑警的底气明显便已经不足:“你……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
“怎么会对你的事情如此清楚?噢,实在是抱歉,来之前让人调查了一下你,嗯……当然,从调查的事件中顺便分析了一下你。”
“你……你……”
“虽然你一路走来都凭借着侥幸以及那些个不光明的手段,不过我对此毫无意见。运气,也是人的一种先天条件,我不会加以干预。当然,我也希望黄警官你可以不干预我要调查的案件。”
沉默,在周围流转。
露天的舞台,残留着昨夜欢歌跳舞的痕迹。笑语似乎还残留,可惜,人却已在那欢歌笑语中被谋杀。
沉默了一阵,似乎是在估摸此案自己能够高破的可能性,黄刑警显得格外严肃。
远远的,郁览望过去,就看到那两人在低声交谈着什么。席垣似乎步步紧逼地强调着什么,而那个黄刑警脸色从嚣张不可一世到一点点苍白,那桀骜的姿态立马便萎/靡了下去,明显便在几个回合后占据了下风。
看到远处那两人再次低声交谈了几句后分道扬镳,郁览这才忙不迭跑上前去问道:“谈得怎么样了?他答应你帮忙破案了吗?”
问到这个,郁览不免替席垣不值。
这其他人是求着哭着让席垣帮忙破案,可人家席大爷是坚守立场谁求都没用。
这儿倒好,他终于肯放下姿态不顾所谓的誓言来帮忙破案了,这些个地方警员却是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一副生人勿近不准外来人员插手此案的高姿态。也不知是他们对于自己的能力过于自信,还是他们怕外来人员的插手会显得他们的水准太低。
瞧着郁览急切的模样,席垣拍了拍脑袋:“放心,这免费劳动力谁不想要啊。你家席先生自请帮忙,至今为止还没人会推拒。”
心知他说的是安慰她的话,郁览显得格外别扭:“明明以往都是一个个求着你破案,现在你反倒被他们嫌了。以后不准你再破案了,才不要帮他们呢。”
这赌气的话,倒有点像撒娇的小女生,让人哭笑不得。
“嗯,听老婆大人的,以后不管这种劳什子事了。”
郁览这才觉得好受些,挽起他的胳膊走着:“这个案子有什么线索吗?易陌淮他父亲,确定是被人谋杀吗?”
这个曾经的公公,竟然就这样惨死,郁览终究还是觉得惋惜。可再惋惜已毫无用处,唯一能做的,也只是希望能帮帮他,让他死后能够安息。
“嗯,得通知何子墨来一趟了。”
“为什么?”郁览一惊。
“虽说命案出在云南,可这凶手是一路追着咱们的易书记过来的,源头,还得从x市那边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