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亦尘的房间,萧亦尘合衣坐在床上,仰头看着他前面的人道:“那黑衣人还没消息吗?”
在他房里的人自是萧洛,闻言也没言语,眉眼沉冷负手立于窗前,那晚除却死了的六人,还余一十二人,‘客留三刀’三人属双刀门,‘酒肉和尚’戒不得和‘花道長’刀剑笑乃曾经的少林武当弟子,另有一人出自璇玑楼,机关暗器一绝,其余六人都是江湖散客,不属任何门派,以他们的眼劲功力竟也完全看不出黑衣人的武功路数,搞不清黑衣人出自哪里,黑衣人从出现到消失甚至没露过一丝面容没开口说一句话,想知道是出自哪里竟然都不可能,那日之后消失的无踪无迹,当然一个人是不可能凭空蒸发掉的,萧家的势力都查不出此人的来历去处,当真是……萧洛的眉色很沉。
“爹,她……”萧亦尘开口,语气有些迟疑,“她要是真的变成这样,你……我们——”他好像还在思考要怎么说出他想说出口的话最好。
萧洛转过身看了他一眼,淡淡开口:“她始终是你娘,”他走到床前掀开被子让萧亦尘躺好,“睡吧,别的事不用多想。”
萧亦尘躺在床上看着他爹出去然后轻轻带上房门,要是她以后一直是这样,那爹还会跟她在一起吗?如果……就好了。
萧洛出去后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他负手望着群星闪烁的夜空,他在想厉云锦,他的妻子,那日看见她以那样的方式接受自己容颜被毁,她,他有丝忧虑,有丝不解,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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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十五大悟县城发生了一件大事,江湖变色,群雄骇然,位于大悟县的双刀门一夜之间被灭满门,可以用鸡犬不留来形容,上到门主下到煮饭大叔的小孙女,外到守门的黄狗内到厨房的老母鸡,一个不留。据街坊邻居说,那夜他们早就入梦了,双刀门隔壁的张大牛夜里从茅房出来看见双刀门上空冒白烟,他揉了揉眼睛,又摇了摇头就回屋继续睡了,眼还没闭上只听外面一声大叫“双刀门失火啦”,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跑出去,就看见双刀门上空火光冲天,火焰如一条吐芯的蛇四处飞窜,他骇了一跳,连忙跑出去看,从双刀门的门口往里看进,那一幕,他这一辈子也不可能忘记了,里面躺了一地的人,一地死人,从门口一直蜿延到里屋看不见的地方,也蜿延了一地的鲜血,映着冲天的火光显的那么触目惊心。鲜艳的火苗肆意张扬,有越来越多的人一边往这里跑一边喊叫,双刀门里面渐渐只有一片红光,再也看不见里面有什么,轰的一声闷响,房屋倒塌,热浪猛扑四面,张大牛骇然后退一屁股跌坐地上竟是半天爬不起来,四面惊呼喊叫他似乎听不见,怔怔的眼中映照了一片冲天的火光。
这一日,江湖如炸了一记响雷,有许多好事的英雄好汉们都赶到双刀门,他们想看看这个虽不是声明显赫但也不至于无名寡闻的门派是如何被一夜灭门的,但结果很令人失望,他们只看到了一堆焦黑的废墟,和六十几具跟焦炭一样的黑骷髅,那场面纵然是一个经久江湖历经血腥的大汉也心惊寒粟,这要多大的势力才能在一夜之间无声无息地灭掉一个算得上中乘的门派,就算是少林武当怕也没有这个能耐,如果说江湖上隐藏了这样一股势力那委实太可怕了。于是这一日,江湖风起云涌,各自忧虑各自的心事。
就在这天黄昏的时间,来了一个灰布儒衫的年轻人,他长的很是温柔端雅,一副纤弱书生的模样,只是他却蹲在那堆废墟上对着一地扭曲恐怖的尸骨,他甚至还用手摸了摸那焦黑的骨头。天际黄昏暖色的红霞晕染,清晰无限,那身灰衣背对着灿红的霞光在焦黑的废墟里显的那么怪异。
十六,是个月圆的日子,俗语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夜,绝对是个月圆的日子。莹亮的圆月犹如一面银盘,淡淡的白光晕染四洒。
“我觉得是,他们从前后左右四面包抄围杀,所以正中心的位置死……的人密集一些。”灰布衣衫的温雅男子说到这里嘴角似乎还带上了一些笑意,他又说:“他们死的不是太痛苦。”
坐在他对面的人抬眼看了他一眼,“你说他们全部死于一剑穿心。”
“嗯,”灰衣人轻轻嗯了一下,脸上是一直淡淡的柔和,原来刚才他说死的不是太痛苦是因为被一剑穿心,所以没受太多的折磨。
对面一身玄青色袍子的男人起身,负手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圆月,禅心说是一剑穿心那他们绝对就是死于一剑穿心,“要一夜间灭双刀门满门不易,而让全部的人死于一剑穿心……”他只是淡淡的叙述,“据我所知,双刀门的双刀诀排名江湖一十八位,能一夜间神不知鬼不觉灭其一门,”他停了停,“如果江湖上隐藏着这样一股实力,那……”
灰衣人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他杯里的是清茶,对面杯里装的是酒,他从小在少林长大,他不喝酒,他放下茶杯看了一会儿玄衣人的后背,然后温柔的笑了:“如若不然……”
玄衣人闻言转身,眼光冷厉:“就是官府的力量。”他和灰衣人的话连在一起就是‘如若不然就是官府的力量。’
十一字出口,便是杀人的祸。他是生意人,这些本不关他的事,可牵扯到了厉家,或者已经与萧家相关了。上次厉云锦萧亦尘被黑衣人带走,半路被一群江湖人搅败,而那夜的江湖人似乎知道些什么,如果双刀门的灭门是由那日客留三刀所起,那么那夜余下的九人危矣,双刀门这几年并没惹什么非要灭其一门方可泄愤的仇家,一个月前‘禅心神医’才救活了双刀门快要病死的老门主,却不知晚一月等他的居然是灭门之灾。
玄衣人喝掉杯中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灰布衣衫的温雅年轻人看着他喝酒,嘴角那抹淡淡的温柔扬成一丝干净的微笑:“除了客留三刀的杀人手段有些残忍外,他们其实也没有多恶。”
玄衣人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这江湖上除了明门正派就是邪魔歪道,其实还有一些介于两者之间的,他们没有那么恶也没有总是做好事,就像明门正派可能也会做坏事,而邪魔歪道撞着了也会做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