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画什么啊?”安宁顿时好奇起来,趁他不注意,把他丢在一旁还来不及销毁的几张画稿给拿了起来,一看,一愣,“这是……”
“我想如果在这里建造一个房子的话,该是什么样子的。爱睍莼璩”江厉川道。
安宁有些难以置信,“你会设计房子?这是你画的吗?”
江厉川勾了勾唇角,“不然呢?这里刚才应该只有我一个人吧!”
安宁把手里的画稿给看了又看,又把眼前的江厉川本尊给打量了又打量,他怎么看都像是站在生物链的顶端,每天只需要动动小手指头或者说一句话,就可以有大把大把的人趋之若鹜地为他卖命,就像先前他用利益you惑那些小孩子为他烤鱼一样,无耻的资本家。
她实在看不出他会有设计房子,尤其……
看着手上的画稿,线条直而匀称,乍一看去像是用尺子比着画出来的一样,比例精确,撇除结构设计、空间设计这些,光是看这些线条,干净的画面,就已经觉得很赏心悦目了,这不禁令安宁想起她上大学时老师说的那句,“你们有些人的图纸线条斜七歪八,粗细不匀,一边擦一边修改了不知道多少遍,这一团黑那一团黑,看得人一阵心烦,这样的东西拿给我,首先就给你一个不及格!”
而再从专业的设计视角看去……
安宁突然之间忍不住又道:“这真是你画的吗?”
这功底,没有个近十年的设计经验不会考虑得这样面面俱到,反正她是挑不出什么来,反而……
“我喜欢这个房子,尤其是这条从房子里延伸出去的河堤,有一种泰国湄公河旁小木屋的感觉,你知道吗?湄公河里的小鱼会把人的脚心给挠得暖暖的!”
“你去过?”
安宁摇了摇头,“一直计划着去,是在别人的旅游日志里看到的。”
“湄公河的鱼除了会挠人脚板心外还会吃人。”
“真的吗?”
看着她那圆睁着充满好奇的眼睛,江厉川忍不住地食指一屈,朝她脑门上敲了一下,“煮的!”
安宁吃疼,捂着脑门瞪着他,“江厉川你什么毛病!别老动不动地就敲我,很疼的你知不知道!”
江厉川抿着嘴角,笑了笑,“这毛病不好改,我一看到你这光洁铮亮的大脑门就想敲,你说,怎么办呢?”
说完,他摆出一副‘有心悔改,虚心请教’的模样。
安宁知道自己嘴皮子功夫再利索也比不上他,索性放弃,干脆来实际的,一巴掌朝他那脑门上就是一拍,再一拍,又一拍,一边拍还一边道:“哎呀,哎呀,这脑门生得真真的极好啊,令人看了就忍不住要拍,拍了就停不下来。”
拍死他、拍死他、拍死他……
任由江厉川如何闪躲,安宁凭着一股毅力,跳起来也拍,敢说她大脑门,还光洁铮亮……当她是和尚啊!
拍,连本带利地拍回来!
可是……
“小心!”
江厉川突然朝地上一指,安宁反射性地一低头,结果……她得到的‘下场’是……
不过是一个低头的瞬间,地上什么都没有,她正要跟他算账,可是一抬头,手腕被他一扯,一拽,扑进他怀里的同时,他也不偏不倚地攫住她的双唇吻了下来。
山谷里,夕阳西下,安宁本来是要垫着脚跟去拍他的大脑门的,可是却在他辗转缠绵的热吻中不知不觉地变成了垫着脚跟迎接他的亲吻。
彼时,岁月静好。
当江厉川终于以他惯常的方式舌尖在她唇角轻轻一舔,结束这一记热吻时,安宁已经红着脸,目光有些迷离,神情中有些呆滞,直到江厉川道:“呼吸!”
安宁才反应过来,猛地吸了一口气儿。
江厉川被逗乐呵了,他不过是这回吻得时间格外长了一些,她居然就一副快要断气的样子。
他不禁忍不住又在她脑门上一敲,“接吻的时候要换气儿的,记住了。”
说完,他又咂吧了一下嘴,看着她那光洁的额头,嘀咕了一句,“还真的有瘾了。”
敲上瘾了。
然而,安宁却还沉浸在那一吻给她制造的迷离中,等她反应过来时,江厉川已经在开始往他的大吉普上一边搬着东西,一边使唤着她帮忙。
一个白天的时光就在河边度过,回去的路上在一家日用杂货铺里买了干净的内衣和睡裙,而至于晚餐,吃的还是鱼,中午时剩下的烤鱼。
夜色沉沉,江厉川正用着餐就接到了一个电话,然后在房间里一呆就是呆了近四个小时。
安宁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后躺在客厅沙发里裹着毛毯,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听着从书房里飘出的声音,听起来,他似乎正在和人在视频讨论着什么。
安宁听了一会儿,就觉得一阵头疼,这是联合国开会吗?一会儿英语,一会儿法语,一会儿还冒出来几句日语的,而奇迹的是,江厉川居然哪一种语言都能听得懂,还都会说。
安宁光是听着英语就觉得够头疼的了,英语对她而言已经是一件很久远的事儿了,自从把六级给考过以后,她就再也没自虐地和它死磕过了,即便是看美剧,也坚决等到有字幕版的放出后再看。
所以,对于这种可以把英语说得很流利纯正,且还会说多国语言的人,安宁只有一个——服。
而她在无聊的电视剧以及更加无聊的各国语言双重夹击之下,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醒来时发现电视里已经放起了节目重播,墙壁上的挂钟显示已经是凌晨十二点过了,书房里十分安静,但透着缝隙还可以看到光。
还在开视频会议?
安宁起身走过去轻轻敲了敲门,“江厉川?”
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回应。
于是,她拧开了门把,只见那张皮质的转椅上,江厉川正闭着眼靠着椅背睡着了,连她进来都没有发觉。
她到客厅把自己盖的那床毯子给抱了过来替他搭上。
书房里还有没有散得完全的烟味儿,烟灰缸里的烟头堆成了小山丘,垃圾篓里躺着两个捏扁的烟盒,桌上还躺了小半盒。
他一晚上居然干掉了这么多?!
安宁微微地蹙了蹙眉头。
白天时只觉得这人很可恶,很无耻,而这会儿暖黄的灯光下,看着他安静的模样,平时的锐利在眉宇间尽数褪去,换成了深深的褶皱,犀薄的嘴唇轻轻地抿着,连睡着都好像是在思索苦恼着的模样。
这得是出了多大的事,才能令他如此啊!
安宁看着桌子上已经合上搁到一旁的笔记本电脑,再看看正对着他躺着的画本,以及搁在一旁还没有收拾的铅笔,难道他开完视频会议后就一直在画他的房子?
安宁有些好奇,白天光是看了草稿就已经觉得很不错了。
于是她蹑手蹑脚地把画本拿了起来,自然而然地从封面开始打开,然后,蓦地一愣!
雪白的纸面上哪里有什么河边的房子,有的只是一个用铅笔线条勾勒出的正眉眼含笑的女孩,而这个女孩……偏巧有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且根据画幅旁边都写着两个字——‘安安’,安宁可以确定这画的的确是她。
可是作画的时间……却是在两年前!
然而,她遇到他根本才一月余的时间啊!
安宁连忙又往后翻了翻,约莫六十页的画本里,居然有整整三十六页画的都是她。
有低头沉思的她,有回眸一笑的她,有一边笑一边流着泪的她,有悲恸痛哭的她,有一脸怒容的她,有面无表情故作冷漠的她,有明明想哭还咬唇隐忍的她,有她穿着牛仔裤t恤灿笑的模样,有她撑着雨伞在街头迷茫的模样,还有她穿着长裙,迎着冷风的孤单背影……
都是她,全部都是她。
从两年前一直到现在,安宁的视线停留在了最后一张。
那是她长发高高挽起,穿着婚纱,手持捧花的模样,陌生又熟悉,那脸上的娇羞笑容里洋溢出的浓浓幸福感似乎可以钻入人心,令每一个看到的人都会由衷地被感染。
每一个女孩都对婚纱有一种莫名的憧憬,她也不例外,只是这种憧憬还来不及实现就被现实的冷水给淋了一个透心凉。
然而,这幅画令安宁想起了她很久很久以前就破灭的那个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