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仞看着月,同样面无表情“我知道你叫月。”
“是的。”
“你凭什么通过试炼?”万仞这句话说出来的口气就好像在说“你根本没资格参加试炼。”
月没有说话,死死的盯着万仞。那种盯着老岩想要他命的感觉再一次出现在月的眼中。
“你认为我说得不对?你有意见?”月依然没有说话,实际上她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因为一声响亮的巴掌声传来,月的头甩向一边,我清晰的看到她嘴角溢出的鲜血。
“我来教你点老c没有教你的规矩,跟教官说话要立正直视狼首的眼睛,问你一句你就答一句,除了‘是的狼首和不是的狼首’什么都不许说,不准反问也不准沉默,听到了没有!”她根本不管月听到了没有,第二巴掌又甩了过来。我根本没有看到她是如何出手的,只听到一声刺耳的耳光声传来,月的脸有狠狠的向另一边甩去。她之前被打过的脸颊上,在那苍白的皮肤上出现了一个红紫色的手掌印,几乎要透过她的皮肤印进她的肉里。
月的双手已经握紧,她的整个人都在微微的颤抖。
“你不爽吗?你在忍耐什么?你为什么还不还手?你个废物!”说着万仞右脚一抬径直向月踹去,就在这时月动了!她的身影快如闪电,白色的背影在我面前一淡已经消失了,在下一个瞬间她的手已经向万仞的脸击去。她要报仇!
连千山都说月已经有了“极致的快”的影子,所以我对她的速度很有信心。这一巴掌甩出去就算不能真的打在万仞的脸上至少能让她躲开……
可惜我有一次错了。
万仞举在空中的腿突然消失!就好像凭空截去一般,随后石室中响起了一连串让人听了都感到疼得声音。月的身躯在急速的向后飞掠,她摔倒在地上滚了好一阵才停止了势头。她那身似乎永远整洁干净的衣服也变得泥污不堪。
月瘫在地上,我想跑过去扶她却被烟拦住了,烟看着我微微的摇了摇头。我知道她的意思。啸月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如果我现在上去扶她不但不能帮她,反倒像是对她的怜悯。
月不需要怜悯,她天生就是生活在遥远的雪山之巅,洁白的远端上的女神。她这样的人和老岩一样,可以死,却不可以败,所以就算怎样的挫折,她都会自己站起来的。所有亵渎女神的人都将付出代价,惨痛的代价!
月没有站起来,她甚至连动都没有动。她躺在地上就好像一滩烂泥一样,没有了知觉。
“把她送到校医室,她有三根肋骨和一根腿骨断了。至少要在石膏池里躺半个月。”万仞说这话的时候好像阿秤说今晚要吃土豆泥还是地瓜干一样语气平淡。
送走了啸月,万仞再次看向我们。此时我们已经不是感到压力这么简单了,很多人甚至开始发抖,我有种感觉,今天万仞的上课人数已经达到上限了,她不准备再教我们中的任何人,所以今天我们都要去校医室泡石膏度过剩下的时间。
“我听说三组中成绩仅次于月的还有一个人。”万仞又望向烟“我说的没错吧,烟。”
烟叹了口气“我只希望自己成绩别这么好。”
“那么你用什么证明你有资格听我的课?”
“我很想证明。”烟耸了耸肩,举起她手上的右臂“可惜我刚刚从校医室回来,我相信第二春并不想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见到我两次。”烟说这话的时候死死的盯着万仞的眼睛,想从她的眼中看出什么异常的神色。可惜万仞的眼中除了冷冷的光什么都没有,她并没有逃避烟目光的意思。
“我相信你很快就会再次见到第二春的,非常快。”
烟轻声道“但愿也别这么快,他长得实在不怎么帅——好看都算不上。”
“那么……”万仞的目光继续扫向我们,所有人都马上低下头,生怕被万仞叫道。我当然是其中头低得最快角度最夸张的人,我的脑袋已经几乎和我的裤腰带平行了,要是旁边再放首哀乐我们就可以听到有人说“家属答理”了。
我虽然没什么本事,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在场的所有人当中我无疑是其中最弱的一个,要不是烟和老岩的帮助,我可能连试炼的第一关都过不了,跟别说或者离开裂谷了,所以这点低调我还是有的。
低调的人总是会得到上天特别的眷顾,我的运气从来没这么好过!我听到了万仞点我的名字!
“那个站在烟后面的包着头的人,对,就是你!”见我还装模作样的四处张望,万仞又强调了一声“你是叫尘吧。”
“今天能不能不叫这名字。”
“不能。不过你很快就会忘记这个名字。”万仞盯着我“脑震荡的人总是会忘掉自己名字的。”
“我不需要脑震荡也能忘了自己的名字,就像这样。”说着我赶紧翻起白眼倒在地上装死。这是老岩教我的,他说你应付不了眼前的危机时,就倒在死伤装死。
“我听老c说你还有老年痴呆。”感谢mr.c对我的照顾“我很想看看你老年痴呆的样子。”
“尊老爱幼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我相信您一定不会忘记的。”
“我同样记得中华民族的另一项传统美德。”
“得饶人处且饶人?”
“尽孝。”万仞盯着我“我也想尽尽孝道。”
“那就不用了乖孙儿,你就让姑奶奶我安心上路吧。”我学着老岩的口气转过身去作势要逃,可惜一切已经太晚,一个人影已经站在我身后,笑淫淫的看着我。
“我叫狠,我是第九群的头狼。”那个刚才盯着烟看了老半天的男人说道“我想你一定不愿意错过我们九群对你的欢迎仪式”。
我看着眼前比我高出半个头的男人,他的身材高挑而消瘦,身上的肌肉紧紧的贴着骨骼,看不到一丝脂肪的痕迹。他的头发很长,高高的竖起,好像刺猬一样。一双细长的眼睛里透着精光。
而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他那个细窄却高高竖起的鼻子,好像鹰勾一样。沉香说这种人的性格都很残忍,我现在相信了。
“那倒不必了,我老人家经不起这种折腾。”我侧过身去想躲开狠,他向旁一步又挡在我的身前。
“我想没有什么事比去医穴泡石膏澡更适合老人家了。”
“泡石膏澡?谁这么有闲情逸致?”
“你。”狠看着我的眼中透出笑意,猫戏耍老鼠时的笑意“你显然已经迫不及待了。”
我看着狠不说话了,我知道他绝不会放过我的。现在我所要做的只是面对他,把自己受伤害的程度降到最低。进攻是最好的防守,我想他一定想不到我敢向他出手,出其不意正是我的机会。
我已准备出手。
然而就在这时,我眼前一花,一个身影挡在我的身前。
是烟,是她较弱的背影。一次又一次站在我的面前,保护着我,给我安慰。这个背影是那么亲切,让人眷恋。在每个孤独的夜一想到这个背影我就会安稳的睡去吧。我想,我永远也离不开这个背影吧。
此时,这个背影如同守护神一般,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
“他想泡石膏澡,我也想。我们已经习惯洗鸳鸯浴了。”我听到烟平静的说,然后狠的目光就是一凛,一种凶狠的光暴射出来。他的目光如刀,我在他的眼中被片片撕碎。
“你不该说这种话我亲爱的小姐。”狠看着烟满脸狞笑“因为你的这句话你的朋友很可能连泡石膏池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么说你打算代替他泡石膏池?”烟毫不示弱。
“死人是不需要泡石膏池的。”狠看起来像个恶鬼“你说是他会死还是会我死?”
“你!”这个‘你’字刚开口的时候,烟已经出手!当声音传出烟喉咙的时候,她的左手也已经切向狠的面门,她用的是手刀!如果这一刀让烟切实了,那么狠的鼻梁就不再坚挺了。
可惜这一刀并没有切到任何东西,它被狠轻巧的接住了,用一只手掌。
“你的手果然和其他人不同,细腻光滑惹人怜爱……”我第一次知道**这个词的意思,因为这个词就写在狠的脸上。
我不等狠说完这句话,抬起脚从烟身侧向狠踢去,这是泰拳里的上踢!
我同样没有踢到狠,他就像橡皮一般折叠着向后弯倒,头部已经到了地上。就是这个时候,他依然握着烟手不放。烟当然不会任由他握着,脚部一个下挫就像他胯部击去。这一脚要是踏实了,十二房总管的位子就算有人定下了。
可惜这一脚同样没有踢到狠,他原本前凸的胯部居然神奇的向后一弓,整个人有折了回来。他的脑袋甚至还贴着烟的脚轻轻地吻了吻。
“好香啊……”狠一脸猥琐。我原本上踢的脚还没有放下,此时顺势向下一跺,准备给他的后脑勺结结实实的来一下。
狠的后脑勺没事,我的脚跟却出了大事。等到剧痛传来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这一跺跺在了地板上,整条腿几乎要断掉。而狠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我们数米远,正面带笑意的看着烟。
“看来你的朋友实在不怎么样,不但反映奇慢,脑子还蠢得很。”我第一次感到一个人笑起来可以这么恶心。
烟也冲他笑了笑“他是不怎么样,至少比你好一点。他至少还是个人,你却连条狗都不算。”
我听了烟的话都吓了一跳,这话也太狠了吧。没想到对面那条狗居然还摇尾巴。
“被你说对了我美丽的小姐,哪怕你是天上的凤凰飞呀飞,我也会如地上的豺狗追啊追。总有我咬到你的时候,到那时我绝不松口。”
“够了。”一整冷眼旁观的万仞终于开口了“你们是猪是狗都给我停止,有什么事等下课后再解决。现在给我安静听课。”她把“下课后”这三个字说得特别重,我感觉她在暗示什么。
“你们给我小心点。”万仞又望向我们“我并不承认你们是我的学生,我不教废物。所以如果你们哪天消失了我一点都会感到奇怪。”
“现在我们继续上课。”
“下课后见。”狠狞笑着转过身去,走回了人群中。
接下来我们就开始了第一天的刀术课。
万仞虽然对我们充满敌意,特别是对我和烟,更是可以用憎恶来形容但从另一个方面看来,她又着实是个好狼首。至少从她那里我们学到刀的种类分为几十种,从斩马刀开山刀那样的大刀到拳刃掌中刀这样的小刀,种类繁多,样式各异。但是对于我们猎手来说,刀的体积越小,越锋利,越有利于我们下手“用砍刀砍死人的不是杀手,是流氓。杀人也是一项艺术,我无法容忍自己的猎物被砍成血肉模糊的样子。”这是万仞的原话。
“我们所用的利刃在八到十五公分为宜,太短了无法给予目标致命的伤害,当然你涂毒就是另一回事。这是沉香的课程,我在这里不多说。我们说的是直接依靠利刃给予目标物理性的杀伤。那么八公分以下的利刃再除去你手握着的部分就不足以穿透心脏了,割破喉管也有一定的难度,穿透耳朵直达大脑倒是可以,但不到万不得已你为什么要给自己制造这种麻烦呢?”
“从另一个方面说,利刃太长就不便于隐蔽了,我们出刀的基本原则是刀不露白,在刀尖刺进目标体内之前不要暴露它。这样既可以极好的隐蔽你的出刀意图也可以隐藏你的杀气。这在刀法中叫做‘封势’图穷匕见也是这个道理。不到真正杀敌的时候不要拿着刀乱晃。那些扛着大砍刀满街逛的笨蛋实际上是内心最脆弱胆子最小的混混。真正的猎手抽刀夺命,见血封喉。我知道一个传说中的刀客,没有人见过他怎么出刀,他出刀的时候刀锋已经嵌入对方的血肉里,他收刀的时候刀已经在他的刀鞘中。所以他的刀才是最快的刀,最狠的刀,最无敌的刀。他决不把他刀的‘势’浪费在空气中。这个人身穿一袭黑衣,他的名字却有一个雪字,他的刀出见血,他的生命也同样如血。”
“这个人出刀的速度甚至连闪电都自叹不如,被他砍死的人会看到一个奇异的景象——他们的左眼会看到右眼,因为他们都被砍成了两半。这种杀人于瞬息夺命于刹那的刀法才是真正的艺术。所以我们的刀法不需要花俏,一招足以,抽刀,出刀,旋刀或刺刀,收刀,如此足矣。过多的招式都是中看不中用的。”
于是接下来的一整天我们都在石室中对着石壁练了抽刀和出刀,那些只有十多厘米的小刀却又五十斤重,拿在手上手臂几乎要断掉,一直到我的手臂开始抽筋了万仞依然让我们一遍遍的出刀,再出刀!好不容易到了晚饭时间,我们逃也似地冲出石室向食堂跑去,真感谢这世界上还有木薯片可以吃。
在我们离开石室的时候,我的余光看到狠正冷笑着看向我们,他的刀指了指我,然后在脖子上抹过。我真希望他真的抹下去。
好在他并没有真的找我的麻烦,我们的寝穴又不在一处,所以我平安的度过了刀术课的第一天。
吃晚饭时我的右手根本抬不起来,我是用左手吃的,而烟更惨了,她的右手本来就有伤,又用左手挥了一下午的刀,所以下两只手都不能用了,最后是我一口口喂她吃完的。她吃饭的时候说了一句话让我那天晚上都没睡好。
她说“真希望我的双手永远动不了……”
不需要她的双手动不了,我也愿意喂她一辈子……
下辈子还由我来喂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