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窝是个地图上没有标注的地方,狼窝中的人是一群灵魂没有标注的人。
所以这里的人都不称呼自己为人,他们都称呼自己为狼,孤狼。
从小就生活在这里的人,被称之为狼崽。他们喝狼奶长大,从出生开始身上就带着一股子狼的血性,他们坚忍而决绝,孤独而疯狂,嗜血成性。
有了一定年龄才来到这里的人被称之为野狼,他们也许没有狼崽那种天生的杀手本性,也缺乏狼崽们出众的身体素质,但是野狼们的优势在于,他们的社会阅历。他们似乎知道一些外面世界的事情,了解一些外面的情况,有时候更懂得怎样保护自己。
我是狼崽。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狼窝的,当我有记忆开始,我就在这里生活了……或许,用“生存”这个词更合适些。在这里醒来的的每一个早晨,都可能是最后一个清晨。每天夜里闭上眼睛的时候,都可能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我每天都在生与死的边缘挣扎,拉扯,找不到出口。
这,就是我宿命的开始吧。
我和别的狼崽唯一的不同之处就在于,我既没有出众的身体素质,也没有冷酷而坚定的信念。我似乎是狼崽中唯一会感到害怕的人,在感到孤单的时候,我甚至还会一个人偷偷的流泪。这在狼窝中是极其可耻的。
狼窝所要的,是冷血的猎手。
烟是野狼,她是后来才到狼窝中来的,我不知道在此之前她有过怎样的一种经历,但是她爱说爱笑的性格显然和这里的绝大多数人都不一样
,但是当她来到这里之后,她感染了身边的人,让那些原本毫无表情的脸上出现快乐的神情,给冰冷的狼窝带来了些许的温暖。
除了烟之外,我还认识另一头野狼。
那就是老岩。
老岩并不姓老,他叫岩,就叫岩,没有通过最终试炼的人是不配拥有姓氏的。我之所以叫他老岩,仅仅是因为这样叫比较顺口而已。
老岩睡我的上铺。
我之所以认识他,并不是因为他睡我的上铺,也不是因为他是我们这个狼群的(我们这个狼群中的许多狼崽我直到十几岁都不知道他们叫什
么名字。而是因为他的话多。
没错,就是因为他的话多。
在狼窝中生活久了之后,人会变得他们孤独,沉默,独来独往,性格孤僻。就算是那些后来才到狼窝中来的野狼们也一样,不管他们之前在外面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当在狼窝中呆了一段时间之后,都会变得沉默寡言。在这里不需要说话的时候,没有人会随便开口。就算不得不开口
的时候,他们也不会多说话,一句话能只说十个字,他们绝不说第十一个字。好像多说一个字就会耗去他们的生命一样。不仅如此,他们走路时也总是习惯目视前方,步调平稳。如果拿一把尺子度量他们每一步的距离的话,我想一定丝毫不差。有时候我甚至怀疑我身边的这些人到底
有没有灵魂。每当他们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总能感到丝丝的阴风擦身而过,让我浑身一个激灵。也正是如此我总觉得自己是这里的异类,因为我会害怕,会感到孤单,遇到困难会想要逃避,遇到挫折会流下眼泪。而这里的人,即使是那些看来弱不禁风的女孩子,她们的眼泪从来没
有流出过眼眶,至少我从来没有见过。
老岩无疑是异类中的异类,他不仅话多,而且许多都是我听不懂的,听他说话总是给我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我想这是因为真正有用的话是很少的,要多说话就要用一些奇怪的话语去填充的缘故吧?
我和老岩之所以认识,大概是因为我是我们这个狼群中唯一对他的话做出反应的人吧。
我一直很奇怪,狼窝中这样的伙食怎么会养出老岩这样的人。后来我学到一个形容词,叫虎背熊腰,我想这个词就是用来形容他这样的人。
从我认识他开始,他就比我高出一个头,我在长高的时候他也在长高,到了后来,他不只比我高出一个头,还宽出两个肩膀。不仅如此,他那身健硕的肌肉也让我惊叹不已。我们每天那少得可怜的食物居然能支撑起他那惊人的身躯,实在让我感叹这个世界真奇妙。
老岩时常会穿着三角裤在我面前摆动下体,然后骄傲的说“我的两个头都比你强哦”让我不得要领,不过他是真的强,几乎所有的体能训练个他都是名列前茅的,倒也没有辜负他那身夸张的肌肉。
老岩的话多还表现在他居然敢在训练的时候抱怨,这在他之前是从来没有过的,在他之后我也没见过有谁敢抱怨。在狼窝中只强调一种精神,那就是坚韧而决绝,无论做什么事,无论任何的任务,这里的人都会咬着牙默默的去做,去完成。所以这里流传着唯一的一句顺口溜,叫活
着干,死了算。这句话很好的诠释了狼窝的生存法则:成功或者死,没有第三种选择。
但是老岩居然会打破这种潜规则,这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我记得有一次我们的训练课程是“蒸发青春”这个课程说白了就是在正午太阳最狠毒的时候**着上身半蹲着身子双手抱着脑袋在沙漠里暴晒。这堂晒太阳课程的奇妙之处就在于,并没有规定准确的时间,只要有一半参加课程的人倒下,课程就自动结束,而那一半倒下的,将没有
晚饭。沙漠中正午里的太阳是最恨最毒的,鸡蛋放在沙子上一分钟就能完全熟透。人站在太阳下两分钟就能听到头发发出吱吱的声音,五分钟就能闻到皮肤上烤焦的气味。半个小时之后根本没有人敢伸手去摸自己的背后,因为稍微一用力,就能撮下一层皮来,那种火辣辣钻心的疼痛
感真叫人生不如死。
我记得有一次我就是被晒得头昏脑胀的,脚下一软就跪了下来,结果那晚我在趴在床上折腾了一整晚,听着上铺老岩的鼾声和自己的肚子比
赛高歌,愣是没睡着觉。
“谁赢了”后来老岩居然问我,我努力的想了想表示不知道,因为临近天亮的时候我迷糊了一阵,没有坚持到比赛结束,所以不能轻率地做出裁判。
“今晚我准赢”他看着我坏坏的笑“今晚我要梦见帕瓦罗蒂。”
我并不知道帕瓦罗蒂是谁,我只知道他一定是输了,因为那天的“蒸发青春”进行了很久,直晒到差不多黄昏都没有几个人倒下,老岩实在受不了了,就说了句“谁赶紧就地躺下,我今晚的饭分他一半,老子大便都晒干了。”
结果是我们马上解散了,老岩被要求倒立着晒屁股,直到把大便晒化为止。直到第二天早上我们出操我还看到他倒立在那里,看来一整晚都没把大便晒化。事后他小声的告诉我他因此便秘了好长一段时间,我很同情他。
老岩不仅废话多,而且总会干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来。
我记得那是在一个名为“画地为牢”的训练课程。
狼窝中许多的训练课程都是极其折磨人的,画地为牢却是个例外。因为“画地为牢”并不是一项折磨人的课程,而是一项把人往死里整的课程。这项课程的内容说出来就足够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