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小男孩便来到了陌生的光界,背负母亲惨死的噩梦,孤苦无依地流浪,可是,言语不通的他很快因为一头禁忌的银发引起了旁人的恐慌,他被世人视为妖怪,被毒打,被虐待,官府更是将他绑了送到王殿前邀功。”
“小男孩又惊又饿,但一抬头却惊讶地发现,那端坐在殿上黄金王座上的,竟然是自己多年不见的亲生父亲。”
“他欣喜地喊着父亲的名字扑了上去,却被士兵拉下来一阵暴打,而他那亲爱的父亲,更是以一种疑惑的目光打量着他,似乎完全已不记得自己曾有过这样一个儿子。”
“于是他哭了,之前再苦再累受再多委屈他都忍住了,可是现在,他的亲生父亲竟然不认得他,那么母亲那以鲜血为代价送他来此又是为了什么?”
“他拿出母亲留给他的银玉吊坠悲愤地看着,却发现身前蓦地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他的父亲面色扭曲地盯着那吊坠看着,却忽然痛苦地捂住自己的头,仿佛想起了什么般,发出了一声震透大殿的哀嚎,随即用手指着他,重重地倒了下去……”
“大殿上顿时陷入一片混乱,他听见周围人喊着他听不懂的话,对他又是一阵拳打脚踢,折腾够之后,将他再次投入了大狱。”
“饿了三天三夜后,他被人揪了出来,被带到一间金碧辉煌的房间,那里一张宽大的龙床上,正卧着他那面色苍白的父亲。”
“见得他进来,父亲面上露出了喜悦的神色,他唤了他的名字,用他熟悉的语言……可是那声音是如此虚弱,虚弱到他差点以为那是父亲的弥留之音。”
“可是他不知道,那真的是父亲的弥留之音……父亲递给他一张烫金的卷轴,颤抖着抚摸着他颈上的银玉吊坠,眼里露出一丝欣慰,喃喃唤着*的名字,去了……”
“所有人都震惊了,接着都哭泣着扑了上去,将幼小的他摔至墙角,甚至有几位开始狠狠地踢打他,嘴里恶狠狠地吐着某些句子……他又再次被投入了黑暗的牢中,连着目睹父母的猝死,他哭干了眼泪。”
“不知过了多少个日夜,大牢里忽地传入一丝光明,一名衣着华贵的女子出现在他面前,那美丽的眉眼,竟与母亲生得一模一样。他以为是母亲复活,惊喜地扑上去,但她陌生的眼神,却让他发现他认错了人。”
“但那与母亲相似的容颜,却还是让他心底有了一丝温暖。尤其,那女子派人医好他的伤,洗去他身上的血渍,喂饱他干瘪的胃,又将他打扮得漂漂亮亮,一时间,他还以为是母亲转世。”
“可几日后,那女子却将他送上马车,将他送到了一家有着庞大宅院的豪门世家,那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被收养了。”
“他不愿接受任何人代替父母,他本想抗拒一切,但那个家里的人每个人都对他很好,尤其是弟弟妹妹,尽管言语不通,却总是不厌其烦地来找他玩……慢慢地,冰冷的心开始软化,笑容开始浮上了他的嘴角,天性聪明的他,不仅很快地学会了光界的语言,还将他从父母那继承的棋艺,教给了热心的弟弟妹妹。”
“他以为他终于找到了幸福,可在十年前的一天,当他被送上驶往风泠岛的船时,他才猛然发现,这一切不过是个阴谋……他之所以会被送入那家被收养为长子,不过为了替代风大老爷年幼的长女受那五百年孤苦罢了……”
“寞先生……”夜汐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她不想在他面前表露任何的脆弱,可是望着他哀伤的墨眸,她的泪,终于忍不住打湿了眼前的棋局。
“那个小男孩,就是我”寞弈淡淡一笑,眼里竟有一丝泪意,“我的真名是,丹尼尔?亚瑟?阿兰蒂斯。”
世界,忽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她看着他平静的笑脸,却分明听见了他心中的雨声淅沥。
而他却笑着,伸出好看得足以让美玉逊色的手指,落下一颗黑子。
“你输了。”
心猛地一惊,她方发现那绝妙的棋局在他似是无意的信手一子下,竟大势已定。
败了么?无法用自己的执着唤起他的希望,反而因他的决绝陷入心绪的低谷,他的微针棋局,如同世上最坚固的城墙,即便对方有千军万马,也无法攻破。又或者,无人能攻破的,根本是那颗被冰封千层的心?
他伸手,轻抚她黑亮的秀发,眼里露出温柔的笑意,他的声音,总是那般好听的,如潺潺流水,叮咚作响,但他此刻说的,却是——“以后,不要再插手神器的事了。”
“不要”——这是命令,抑或是劝告?
他的眼神,她读不懂,他的温柔,总是用来掩藏心底最深的东西。
而他已转身离去,留下她与一盘未完却已完的棋局,他经过的地方,便有轻柔的风生起。忽然,他发上那根青色的细绳无声地滑落,垂顺的长发散落,随着他的白衣一道,在风中翩然起舞。
不要再插手,不许她插手,因为他的路,注定是刀光剑影,而她应该待在温室里,如同洁白的百合花一般绽放美丽笑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因为他,弄得自己险些丧命。
她方发现,他的长发在呈现隐隐的银色,而她也方想起,银色,不仅是属于皎月的颜色,平和的颜色,也是刀剑的,能够伤人的颜色。
而他的银色,又会是哪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