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再次上街添加日用品，骤然看到前头的街上像是有什么人经过，两头的百姓扎满了堆，议论纷纷。

等离得近了，她这才看到竟是一名骑在马上身材极为壮士的满脸络腮的汉子，用绳子套着一个年轻姑娘，在街上奔走，边走边用当地的话喊着什么，萧笑不懂，寻了一个村民问，这才得知，那汉子竟是要卖掉那位姑娘。

“卖人？”

萧笑震惊的看着那被拖得筋疲力尽的女子，心下讶然，虽然卖人的事情不是第一次听说，但若非亲眼见到还是难以置信。

被栓在马下的女子蓬头垢面，满身污泥，根本看不清样貌，只是面对指指点点的路人，一双眸子却全是桀骜倔强，面上更是漠然，仿佛此刻像奴隶一样拴着的人根本不是她。

见无人购买，汉子只得驱马继续往前，那姑娘原本挺直的身形立即被拉扯得东倒西歪，萧笑这时才注意到她的草鞋早已开裂，斑斑血痕延续了一路。

“等等！”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叫住了那名汉子，周遭百姓看她的目光皆透着一股看好戏的表情。

萧笑清了清嗓子上前，仰头看向坐在马上尚未下来的汉子，指着那姑娘道：“多少钱？”

汉子“咦”了一声，不料叫住自己的竟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登时来了兴趣，从马上跳下来嘿嘿笑着调戏道：“小地弟，牙还没长全呢，就学大人做生意，你有那么多银子吗？”

他这会儿居然讲的是官话，并未用当地话，所以他话里的嘲弄之意，萧笑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你既栓人做生意，只管收银子便是，管客人是十八还是二十五，难道说，你有钱不挣？”萧笑挑了眉扬唇，对他的轻视之意并未过多计较。

那汉子一听这话，倒更加来了兴趣了。他翻身下马，身子竟比萧笑高出一个头，他围着萧笑转了一圈，做思索状，半响嘿嘿轻笑道：“老子自然是有钱就挣，说吧，你愿意出多少？”

“你要多少？”萧笑不答反问。

那汉子摸着下巴，思妥道：“我这人，可不是一般的人，寻常价钱自然买不走他，若是你能出一百两……”

“一百两？”萧笑打量了那汉子一眼，她前天买的宅子才一百五十两，这莽夫真能坑人。

“怎么？出不起？”汉子似早有预料，立刻嗤之以鼻的转身。

“谁说出不起！”萧笑瞥了嘴角，反正裴慕白给的钱够她花一辈子，今儿，她就当做个好人。

从怀里掏出两钉银子递给壮汉，那汉子看她果真拿出了钱，登时两眼发愣，直到将银子攥进掌心，这才有了几分回神，立刻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嘿嘿笑着对着萧笑恭敬道：“是小的眼拙，没看出公子是位贵人，小的这就给那位姑娘松绑。”

壮汉将拴着那姑娘的绳子解开递到萧笑手里，又从怀里掏出一张写满字的白纸道：“公子，接好了，这是绳索和卖身契，从此她就归你了！”

壮汉紧接着翻身上马，似乎生怕萧笑反悔似的，道了一句“告辞”后，快速扬鞭打马而去。

眼见着热闹看完了，围观的百姓逐渐减少。萧笑看了一眼那张所谓的卖身契，在名字上头打了个停顿看向女子道：“你叫张玉娘？”

那姑娘并不答话，依旧拿桀骜冰冷的眸子看着她，不发一言。

萧笑失笑的摇了摇头，将她拉到角落，一边解着她的绳索一边道：“你放心，我并没有打你主意的意思。”

瞧见她手腕处红肿得厉害，萧笑忍不住皱眉道：“那汉子也太不怜香惜玉了。”

一得自由，姑娘几乎有些站立不稳，听见这话，她抬起眸子看了萧笑一眼，嗤笑了声，对她的关心不屑一顾。

萧笑自然不恼，她是自己买来的，只怕对自己这个买主也没啥好印象，不过，她也并未打算真的让她以后跟着自己，她眼下只想一个人过得快活自在。将卖身契递给姑娘，萧笑又掏出一锭银子给她，道：“你走吧，从此以后你便是自由身，这些钱应该够你治伤回家了。”

女子似乎愣了片刻，清亮的眸子扫了眼她手中的卖身契和银子，怀疑道：“……你放我走？”

她的声音沙哑粗咽，像是许久都未曾开过口般，嘶哑得厉害。

萧笑点了点头，理所当然道：“我用不着下人。”

将银子塞进那女子怀中，她转身便走，今儿本是出来置办日用品的，眼下还什么都没买呢。

“等等！”

身后骤然传来一道男声，萧笑诧异回头，那女子已经一瘸一拐的朝她走来。

“既然你买了我，我就是你的人，自然要跟着你。”

“你……”女子的声音竟突然变得粗犷起来，越来越像男声，萧笑诧异不已的去看她的喉结，虽然她浑身脏乱不堪，但若细细瞧去，还是能看到她喉口的凸起，心下不由大惊，“你是男的？”

那本该是女子的男人扬了扬眉，看不清面容的脸上，似抽搐了一番，紧接着他语出惊人道：“本公子何时说过自己是女的。”

萧笑惊得嘴巴都合不上，那男子已经上前搭上她的肩膀，半揽着她道：“既然你买了我，为了日后我能忠心，现在，送我去医馆吧！”

***

直到身处医馆之内，萧笑依旧不知自己究竟招谁惹谁了，摊上了这么一个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