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叔是个身材跟余婶截然相反的中年男人，不过性子很爽朗，这点跟余婶一样，从他刚刚那声打招呼里就可以窥见一斑了。

这男人在余婶面前却乖得像一只小忠犬，也浪漫得让人起鸡皮疙瘩：“老婆子，谢谢你这些年一直陪在我身边，以后，你愿意继续在我身边吗？”

余叔端起装着白酒的高脚杯，深情款款地对着身边的余婶，那声音，那眼神，那动作，俨然是把自己当成浪漫言情剧里的高副帅男主，居然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死鬼，我以前愿意，现在愿意，以后也会愿意的。”余婶一脸娇羞，举杯相迎，那声音，那姿态，那模样，也丝毫没将自己当成是个身材威武的中年大婶，真真就是一个在恋爱中娇羞可人的白富美女主角，浑然天成。

“老婆子，我爱你。”

“死鬼，我也爱你。”

两个装着白酒的高脚杯在半空中轻轻一碰，然后，一起将杯子里的大半杯白酒，一饮而尽。

芹笙看着他们那俩口子你来我往，莫名地有些感动，与子携手，共赴白头，就是像他们这样的吧，没钱不要紧，住不上大房子也没事，只要陪在身边的是对的那个人就是一切。

“叔啊婶啊，你们俩这是要羡慕死人啊。”陆佐极为不配合地打破了他们俩的浓情蜜意：“啧！都老夫老妻了还这样子……”

“阿佐，这你就不懂了。”余婶风情万种地看了陆佐一眼：“爱情这东西是要经营的，经营得好呢那就像酒一样，越放越香，越放越醇，要是没经营好的话，中途掺入了杂志，没弄好那就要酸了。我跟这死鬼啊，很幸运能遇见彼此，都不知不觉过了大半辈子了。”

“对啊，这都过半辈子了，太快了啊。”余叔在边上感慨着，神情款款地看着自家媳妇，眼看就又要开始腻起来了。

陆佐无奈地摇摇头，这俩口子真是……不歪腻死人不罢休啊。

“别理他们，我们吃我们的。”陆佐夹起一块鱼放在她碗里：“余婶这手艺，多少餐厅想花高价钱来聘请她，她都不愿意，你快试试看。”

芹笙吃了一口，鲜甜的鱼香在嘴里泛开，看起来很普通的做法，口感却有多层次的，让她惊讶了下：“好吃。”

“好吃就多吃一些。”余婶乐呵地招呼着她，顺便往边上余鱼的碗里夹了一大块肉：“多亏了有阿佐，不然我家这小子现在估计在牢里蹲着，所以我就跟他说了，只要他带人来我这，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准备一桌好吃的等着。一个人怎么样，从他对陌生人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了。阿佐这小子好，人也实在，依我的眼光来看，是个好男人，中！”

芹笙：“我知道。”他的好，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陆佐回头看着她，从她眼里看见了一种全然的信任，让他心里跟着一热：“傻瓜。”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凑到她耳边嘀咕了句：“再这样看我，小心我当场亲你了。”

“小陆啊，我们来喝——今天你可要陪我多喝几杯。”余叔端起酒杯转头找陆佐喝了起来。

余婶招呼着芹笙：“咱别理他们那俩爷们，就知道喝酒。来来来，我们快吃。”

本来只是一顿宵夜，结果被吃成了一顿酒饭，陆佐跟余叔爷俩一阵海喝，余婶的好手艺和这种融洽的家的氛围也让芹笙是吃得很欢乐，边吃边聊，不知不觉已到了夜深。

芹笙看着陆佐泛红的脸，有些无奈：“余婶，今晚可能要在这里打扰你了，我看陆佐喝得有点多了，不好骑车。”

余婶：“没事，家里屋子很多，今晚就在这过夜。小子，去给你佐哥准备一下房间。”

陆佐也确实喝多了，整个人搭在芹笙身上：“婶，今晚就麻烦你了。”他今晚确实喝开了，不宜再骑车：“笙儿，扶我到外面吹吹风。”

芹笙看他那一副大老爷的做派，好气又好笑，跟余婶打了个招呼后，就扶着陆佐到外面去，从小巷子的另一边出去，有一个矮土墙，远处是海。芹笙带着陆佐坐到了矮墙上，听着远处传来的海浪声，让人心情奇异地宁静了下来。

陆佐把整个人都靠在芹笙身上：“笙儿——”陆佐拉着芹笙的手，和着海浪，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你看他们那样子多好。”

芹笙知道他所说的他们是指余家夫妇。

“笙儿……我今天很开心……”陆佐像自言自语地嘟哝着：“能带来这里……很开心……”

“以后我们也……也要像叔婶那样……”

“……一辈子……开开心心……”

“笙……”说着说着，整个人已经有些迷迷糊糊了。这段时间，他正着手转调回z市的事，很多事忙得睡眠的时间都要没了……他不想这样子分离两地，虽然z市跟g市的距离也不远，但他想有更多的时间陪在她身边。

耳边嘀嘀咕咕的声音没了，芹笙回头看了下，陆佐已经靠在她的肩膀上睡着了，她看见他眼下浓浓的黑眼圈……

工作很忙吗？都累成这样子了，还要赶过来这边。

芹笙看着两人交缠在一起的手，嘴角有些难控制地扬了起来……

*

第二天，芹笙起了个早，醒来的时候，东方刚刚泛了鱼肚白，小渔村里有不少渔民已经起来了，余叔在厨房里忙活着早餐。

芹笙打了声招呼：“余叔——”

“小笙啊，起这么早。”余叔围着围裙：“你婶还在睡呢，平日里是我做饭的，你婶啊只有一些特殊的日子才会下厨的。”余叔边切菜边说着：“你再等一会，就能吃饭了。”

芹笙提出要帮忙，结果被余叔赶出了厨房。她见没事做，就跟余叔打了声招呼，向海边走去，看日出。

太阳已经跃出了海平面，在海面照得红光熠熠，她坐在矮墙上，感受着还带着些许鱼腥味的海风吹来，最后，她索性翻过矮墙，向海边走去。

远处一个黑色的袋子，随着波浪慢慢地靠了过来，最后被推上了沙滩搁浅。

芹笙皱了下眉，以为是被随便扔在海里的生活垃圾，周围的海滩很干净，那么个大袋子搁在海滩上，看着怪别扭的。芹笙走了过去想将那垃圾拉到一边和那些垃圾放一起。

好重！这都装了什么垃圾？！

“嘶——”

袋子被水泡过，刚被一拉，就裂开了个口子，一个脑袋从裂口里伸了出来，把芹笙吓了好大一跳。

芹笙被吓了一跳，在医院里见过不少死人，但在这么突如其来的情况下碰见死人，是人都要被吓到，但更让她惊吓的是，这个人还是她认识的……

杜玉生！

日光洒在海滩，宁静而悠远，往常这时候，清晨出海捕鱼的渔民也渐渐归来。小渔船只是z市里一个很普通的海边小村，还没有被什么旅游开发商相中进行开发，这里的人们生活朴实，没有大都市里的那种浮躁，如果不是陆佐带她过来，芹笙都不会知道原来还有这么个地方。

眼下，这个小渔村的早晨，因这个装着杜玉生尸体的袋子而被打破了。

接到报警电话后，辖区的警察们迅速地赶赴到了现场，将现场保护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