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磊哑然一笑,没想到一个长的有如鲁智深般的黑胖子,竟然还挺能沉得住气,还不缺心眼儿,但眼前有一桩挺急的事情要办,没空和他们折腾一宿,反正自己下一步也会来三安实习,有的是收拾这些渣滓的时间。
把烟头一扔,萧磊干脆地开口:“你就是他们说的七掌柜吧,我不是这三安市的警察,也没兴趣和你们这帮下水浪费时间,刚才他们撵的那孩子啥地方得罪你们了?你说个道儿,我替他了了。”
七掌柜一愣,原来这是个过路的警察,啥都不知道,就帮别人出头?这年头还有这样人吗?但说他是愣头青吧,这会儿的行事做派又挺江湖,没拿官皮说事儿,摆出了江湖事江湖了的模样。
种种念头在心里转了一圈儿,踌躇半晌,黑胖子七掌柜说道:“行,既然你开口了,就凭你这身手,不了还能咋地,你把这帮小子放了,我秦小七保证不再逮那姓严的小兔崽子,但有两条,一是既然这事你揽了,就得管着小子从今后再不能给我添乱,二是你得留个字号,我秦小七的人不能挨这糊涂打。”
萧磊一笑,这黑胖子说话办事还真挺干脆,拿得起放得下,是个混社会的料子啊,于是也大方开口:“行,七掌柜挺讲究,我也不能玩儿假的,我叫萧磊,梁山县的,估计最近会调来三安,今后咱们还有打交道的机会,今天这事儿就了在这儿,你的人都是皮肉伤,没啥大事,我这就告辞了。”
说完话,萧磊又走到那唯一没受伤的黑衬衣面前,指着他对秦小七说:“还得麻烦七掌柜借这小子给我领个路,我要去找找那个姓严的孩子。”
亲小七对黑衬衣点了点头,又冲萧磊说:“萧领导手上功夫硬,做事也敞亮,啥时候来三安,小七我摆酒接风。”
又对地上跪着的几人喝道:“起来,一帮子废物,给老子回去。”
萧磊带着黑衬衣离去,秦小七把光头佬叫在跟前,问道:“秃子,你们咋惹上这小子的,咋就让他一个人收拾了?你们是看见他那身官皮腿软了?”
光头佬半边脸都被萧磊扇肿了,牙齿也松动了几颗,说起话来嘟嘟囔囔,还疼得不时吸一口凉气:“七……七哥,俺们就是撵严家那个小子撵到这儿,让这小警察截住,俺们刚开始是不想,嘶……不想跟他动手,可动起手来也没含糊,管子也使上了,嘶……哪成想就三个照面就躺下四个,谁上都是一下撂倒,俺们连人家个衣裳角都没碰到,嘶……这小子手真重,看把我这脸抽的……嘶……七哥,你先帮我把手解开,我这手指头都快断了,嘶……”
秦小七一听这经过,也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厉害?梁山那地方他妈的就是邪乎,祖辈儿就净他娘的出贼,手上有功夫的真不少。”
一边说,一边又让光头佬转过身去,帮他松绑,这才看见绑着手的只是一根细细的鞋带儿,仅仅把两个大拇指牢牢一捆,再是用力都挣不开。
秦小七见识不少,知道这是野战军捕俘的手段,不由得又是一阵惊讶。
这时,头一个被萧磊蹬飞的家伙也缓过气来,凑到秦小七跟前说道:“七哥,七哥,我想起来了,中午我在我姐家吃饭,我姐夫说今儿前晌地区公安处给人发奖,就是梁山偷了六十万那案子,最大的奖就是发给一个姓萧的年轻后生,听说光奖金就两份,挣了两千块……”
黑胖子闻言又是一怔,梁山那案子他也听说过,没想到刚才那个小警察就是抓了持枪逃犯的功臣,咬了咬后槽牙,又摇了摇头,对众人说道:
“算了,算了,你们这顿打算是白挨了,唉!刚才听见了吧,这小子要调到市里来,以后都他妈长点儿眼,看见这小子都别往跟前凑,妈的,三安几年才能出个二等功,人家打了咱咱都得给人笑。”
跨上摩托,秦小七恶狠狠吐了口痰,好似要把怨气吐干净,叹了口气,又说道:“去逑去逑,回去吧,找人给你们上点儿药,妈的,都怨贾黑驴那王八蛋,要不是看四姐的面子,老子今天非扒了它的皮。回去都躲远点儿,别让我爹知道今天这事儿……”
秦小七带着五个伤员回去了。
此时的萧磊却正跟着黑衬衣在一条漆黑的小巷里走着,那个被几人追砍的少年果然没在原地等他,现在只有去他家找他了。
萧磊今夜之所以没有把几人扭送去派出所,是因为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其实他都一清二楚,那个姓严的瘦小少年,他早已认出。
严华,今年17岁。在上一个时空,他是a军特种大队第六作战小队的一名上尉,绰号“猴子”,是一名出色的爆破手,偶尔也兼职观察员,他不仅是萧磊在小队里唯一的老乡,更是和萧磊一起出生入死多次的兄弟,
萧磊永远不能忘记,当自己把史宾手里的炸药包踢到空中,扑倒在地前的那一瞬间,“猴子”脸上那充满惊恐、害怕和深深自责的表情。
他是一名爆破手,但没能第一时间发现炸药……
猴子,我不怪你。萧磊不愿,也不敢去想自己牺牲后猴子会陷入怎样的自责中,那个内心敏感细腻,平时言谈不多,唯有在自己面前才流露真性情的,像弟弟一样的战士,他能从那巨大的悲伤中走出来吗?
黑衬衣点着打火机,在前面带路,豆大的亮光照不到萧磊脸上的表情,他机械地跟着那点亮光走着,灵魂仿佛又跨越时空,回到了自己另一段人生……
漆黑的夜,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