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凤离歌更加是急得跳脚,傅华衣再着急起码还有理智,这边这位都快要急得杀人了。今天原本是他的生辰,他最高兴的一天,衣衣都已经答应要陪他一起过了,谁晓得竟然半路杀出个拦路打劫的,把他的心上人给劫跑了,他能不急么!
可惜在外人看来,他与傅华衣应该是没什么交情的。这时候去看她的话,怕是会让她更加的引人注目,为她带去更多的风险与麻烦。而且,就算他直接杀进傅家,在白洛尘这位正牌未婚夫手中,于情于理,他也都没有资格抢人。
再加上白洛尘的功夫深不可测,又神秘莫测,实在是不能等闲视之。就算是强抢,也都不是易事。
洛衣堂里,午餐送了上来,端的是无比丰盛。白洛尘没有留人侍候,他大约也是抱着与凤离歌相差无几的心思,这个生辰,想要有那样一个人陪在自己身边,只要她一个人,除了她,其他人全都是累赘。
不管有几分真心,至少今天,他的确是只要她陪着。
厅门大开,二人相对而坐,默默地用着饭。白洛尘偶尔会夹一两块菜放进傅华衣碗里,但是每回都会被她拨回到桌上,顺便把那些菜碰过的饭也全都拨掉,她只是吃自己夹的菜,头也不抬,也不管白洛尘爱吃不吃。
一连四五次都是如此,白洛尘的脸再一次变了,他放下筷子靠着椅背,笑道:“五儿就这么恨我么?”
傅华衣抬头看了他一眼,没理,继续吃。
白洛尘忽然装不下好脸了,他猛地站起来,挥手将满桌的饭菜全都扫到了地上。劈里叭拉地响到一堆,碗啊碟的全都摔烂了。傅华衣还拿着筷子,但是包括她端着的那只碗一起,都被砸到了地上。
外面的丫环婢女,都看了过来,越影已经着急地要跑进来了。白洛尘随手一挥,就将门扇得关了起来。那一张即使是不笑,也带着风情无限的俊脸上,此刻隐着风雨欲来,排山倒海般的阴沉之色。
很奇怪,他明明不高兴却还笑着的时候傅华衣就觉得无比的可怕,连鸡皮疙瘩都能根根竖起。可是他这样显而易见的怒气,却没能惊吓到她,她坐着动也没动,只是抬着眼睛不悦道:“你不爱吃就走,没人强留你。”
白洛尘双手用力一击桌子,微微俯身怒瞪着她:“你在菜里下毒,还要我爱吃!你就这么恨不得我死吗?”那些菜里面,并不是每一种都有毒的,可是她吃的全都是无毒的,但是他故意试探地夹给她的带毒的菜却全被扒掉了,连米饭都一起扒出来,很显然,她是知道那些菜带毒的。
他知道她讨厌他,甚至心里真的恨不得他去死,可是当真遭遇到来自她的暗算,他却发现自己竟然怎么也忍不住怒气了。
傅华衣神情微微一个恍惚,随即淡然道:“你自作多情了,那些东西是别人为我准备的。”
白洛尘愣了下,脸更黑了:“谁做的?”
这些菜里面,有好几道都渗了御米壳的粉末。御米花结出的果子果壳,晒干之后磨成粉便成了御米壳粉末。御米花又称神花,它是一种能够引领走向毁灭的诱惑。这种东西,身体不舒服时针对一些病症少碰无碍,多用却会上瘾,它是长乐方的其中一味重要组成成份。
使用时令人欲仙欲死,然而上瘾之后没有及时得到缓解,将会生不如死,严重时甚至会导致死亡。一旦染上这种东西,意志不坚的人,一辈子都逃不出这可怕的魔咒。因此,它一直是权贵间,秘密流传的一种用来长期控制他人的慢性毒药。
因其使用时神不知鬼不觉,发作时无力控制,能叫人生不如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名列,毒药榜首。
这种药因为太过霸道,危害甚广而被前朝列为禁药,严禁传播。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过这种东西了,没想到多年以后的今天碰上,居然是有人拿来用在傅华衣身上。那下药之人,分明是想要让她慢慢上瘾,从而达到长期控制她的目的。
傅华衣没所谓地应道:“管他谁做的,我知道不吃就行了。”其实她知道是谁,装作不知只是不希望那人换一种她不知道的方式来害她,岂非防不胜防。那些粉末每次用量都极少,若不是她心生防备,再加上本就对花草敏感,还有娘亲曾经特别向她讲述过有关于御米花的妙用与可怕之处。
幸运加上谨慎,再加上本身就对御米花有所了解,若不是因为这些,恐怕她都无法察觉这其中隐藏的秘密。白洛尘又是怎么一眼就发现的?
知道不是刻意针对他的,白洛尘神情好看了些,他坐下来,不满道:“你明知道里面有毒,也不告诉我!”
傅华衣放下筷子,不客气地说:“毒死你最好。”
白洛尘噎了下,不知道该哭她的狠心还是该笑她的坦诚。他道:“这些菜你一个人也吃不了,剩下的岂不是都其他人吃了。还有你的弟弟……”
“玉堂不吃辣。”傅华衣道,“东西渗在孜然粉里面,玉堂来这里吃饭的时候,我会提前通知厨房不加辣,影儿会跟着我吃。”至于其他人,她自身都是难保,哪里能想到那么远!
更何况,影儿好几次都发现厨房里的下人偷吃她的菜了,还没有送到她这里就有人先偷吃了,她想管也管不着。那些人当中,怕是已经有些人上瘾戒不掉了吧!否则被影儿发现了还敢偷,那也太胆大包天了。
好好的一顿午餐就这样毁了,白洛尘看着满地的狼籍问傅华衣:“五儿,要不要叫人进来收拾?”
“随便!”傅华衣可有可无地应了声,背过身去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呷慢饮地听着身后,门被打开,丫环进来出去收拾东西的声音,脑子里无声地运转着。
越影嘟着嘴巴走到她身后,轻声问道:“小姐,你吃饱了没?我让人再给你备一桌饭菜好不好?”她刚刚在外面看到了,小姐一碗饭都没吃完,就被人掀了桌子。可恨自己再不爽,也搞不定对方,只能忍气吞声。
傅华衣摇头道:“不必了,我没胃口。”对着这样一个人,心里又有心事,能有胃口才怪了。刚头也不抬地吃那么欢,只不过不想看对面的人而已。
白洛尘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直接吩咐越影道:“影儿,去取只茶杯来。”
傅华衣耳朵悄然一动,低头看了下自己的杯子,其中一只手指悄无声息地伸进了杯子里面微微搅动。越影看到了,她暗惊了下,随即不露声色地应白洛尘道:“你要喝不会自己去拿,我又不是你的丫环。”
傅华衣将手中半杯茶递过去,挑衅道:“敢用吗?”
白洛尘愣了下,随即从她手中接了茶,即刻一饮而尽。喝完以后还亮出杯底给她看,他妖娆地笑道:“五儿饮过的茶,有毒也喝!”
“没毒。”傅华衣道,“我没放毒。”她还没那么傻,在这里毒死当朝左相,她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不过是一些迷药而已。
“嗯!”白洛尘笑了,他猜也没毒。如果她真有这么蠢的话,怎么可能逼出他的另一面?而且她这么恨他,却是在他生气的时候,当真是十分的识时务。他修练的功法与寻常武功不一样,情绪操控多过于理性操控,一旦真正愤怒起来,他自己也是无法控制的。若是他生气的时候她还刺激他,便是心里再不愿,他亦不能保证自己不伤害到她。
懂得趋吉避凶,对危险如此敏感,有着如此这般的机灵度,她怎么可能会是个傻瓜?
傅华衣淡淡道:“没毒,就是一些迷药,不知道对你有没有效。”
白洛尘怔了怔,渐渐感觉到有些头晕了,他不由失笑着摇头:“你要不要这么坦诚?”而且,她用的这是什么药,居然可以药倒他。要知道,他之所以敢毫不犹豫地喝下去,是因为这天底下没有几种毒药,能够毒倒他。
傅华衣诚实道:“我怕我的迷药对你没用,但是我希望你能为了隐藏自己某一些神秘的能力,而假装晕倒,然后我今天就可以摆脱你了。”
希望他装晕的话,也可以说得这么直白!白洛尘简直是哭笑不得,他无奈道:“我不用装晕,你的药,很厉害!”说罢,无力地往后退了几步,噗地坐倒在地身后那一张大椅上。
傅华衣连忙对越影道:“快,去找一些粗点的绳子来,嗯,最好的那种越挣扎越紧的牛筋,把它打湿。”
“是!”越影欣喜地应了一声,迅速跑了出去。
白洛尘靠在椅子上,神智半是清醒半迷糊地苦笑道:“你那些可恶的伤心话,不能等我完全晕过去了再说吗?”用牛筋绳就罢了,还要打湿。打湿的牛筋绳可以拉长,但是干的时候却会自动收回去,他若一直晕着不醒的话,会不会直接被一根牛筋绳勒死?
“早叫你走不走,活该的。”傅华衣不客气地说道。愁了大半天终于搞定了,她现在心情大好,说起话来也是非常精神。十足可恶,可恶中,又带着说不出的可爱。白洛尘强撑着保持住最后一点清明,不愿就此晕过去,他淡淡道:“我不过是希望,在生辰的这天,有一个亲人能够陪着我。”
“我不是你的亲人,你要亲人,自己回家找去。”傅华衣哼了一声。白洛尘无力地眯上眼睛,轻声道:“没有了,只有你了……”
“什么意思?”傅华衣问了一声,没听到回答,仔细一看才发现他已经晕过去了。傅华衣微微皱眉,他之前说起他的亲人时,看起来很开心啊!尤其,他说了许多他小时候的事,还有他的父母,和哥哥妹妹。听他的口气,他家应该挺大的人挺多的,怎么现在又说,没有了。
没有了就没有了,他家人出事又不是她害的,她没必要感动抱歉。倒是他,还气死了她娘呢!所以,她绝不会同情他。
越影很快拿来了绳子,但也带来了一个迟到的消息:“小姐,左相府着火,白洛尘的书房被烧了一半。”
傅华衣无语,道:“他干的!”不是问句,而是肯定。
越影‘噗哧’了一声,笑道:“他是急傻了,想了很多办法都没用,只能用最低级的招术。”
傅华衣额角微微抽动了下,取了面纱将自己的脸掩起来,吩咐越影道:“让人进来看着他,若是左相府的人来了,就让他们来把人接回去。左相府的人没来,就让他绑在这里,不准放开。”
“放心吧,大师兄知道怎么做。我们快走吧!”越影拉着傅华衣走到外面,对新来的一群女卫道:“你们好好看着左相,我跟小姐现在要去摇风苑练制复元丹,用以试鼎,你们不用跟过来了。”
因为今天某人生辰,傅华衣打算给他一点小福利,她没有缠上腰,面纱是不透明的,长长的直达臀部。只要把双肘微微支起,那些知道她原本就很胖的人不仔细看的话,便不会发现这其中有什么不对。
越影说不要人跟着,但还是有四名女卫跟到了摇风苑,当然她们只是跟着,而不敢对傅华衣的事指手划脚。等傅华衣进了内室,除了越影,其他人也没有跟进来。
等到快要发狂的某人,早已经焦虑地在屋里走来走去了,看到她进来,顿时惊喜交加,激动得都顾不上房里还有第三个人,瞬间闪身过来紧紧地抱住了她。越影嘿嘿一笑,大大方方地站着一旁插腰看着,不看白不看啊!
傅华衣脸涨得通红,幸好有面纱掩着,她挣扎了两下没有挣脱他的怀抱,悄悄抬起脚不轻不重地踩了他脚掌一下,羞恼地小声道:“谁让你到这屋里来的,想害死我是不是?”
“啊,那我们去里面,赶紧的。”凤离歌呵呵笑了声,直接抱婴儿一样,搂着她的腰将她抱离地步,大步往密室入口而去。傅华衣尴尬得要死,但是这儿离密室入口不远,她还没有挣开他,眼前就已经不见了越影,二人已经进了秘室通道中。
两个人都直立着,根本不方便走路,他抬腿总能撞到她的腿,她不自觉间就已经自动分开双腿缠住了他的腰而不自知。因为要抱着她,他没有拿灯,通道里黑黑的,他全凭着内力看路。但傅华衣刚从外面进来,短时间内无法适应这黑暗,除了阴暗当中他明亮到微微绽光的两只眼睛外,她什么也看不到。
“你放我下来,我要自己走!”她暗中施力推拒着,声音细小,带着难掩的羞怯。凤离歌欣喜地暗笑道:“乖衣衣,我抱着你走是一样的,马上都要到了。”说着,隔着面纱啄吻了她一下。
傅华衣感觉到自己脸上一阵烫刷过去,知道说服不了他,她轻轻搂住他的脖子,小声道:“你可不可以不要那么**?搞得人家丢人死了!”
凤离歌脚步微微一停,抬头默默地看了她一会儿,傅华衣还以为他要妥协了,谁知道他思考了一阵之后,竟然说:“那有什么好丢人的,我就是被小衣衣迷得如痴如醉,神魂巅倒了嘛!这证明我的衣衣魅力无边,这是多么值得骄傲的事!”
“只有你这种不要脸皮的人,才会觉得在人前亲热是骄傲,鬼的骄傲。”傅华衣低声抱怨。凤离歌哈哈笑着又亲了她一下,道:“我呢!别的都可以听衣衣的,就这一点,不行!”
“为什么?”
“因为女人都害羞,我若是连这个都要听衣衣的,衣衣说不能亲我就不亲,衣衣说不能抱我就不抱,那我这辈子可不就惨兮兮的了。”凤离歌呵呵贼笑着,小声道,“而且我母妃说,在这方面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虽然害羞,但其实心里最喜欢心上人的亲近了。衣衣你说,我讲得对不对?”
好像,真的有那么一滴滴!对于他过份的亲昵,虽然她总是觉得不好意思,但好像每一回心里的窃喜与甜蜜更多一些,否则依他对她的顺从程度,她若真生气真不喜欢的话,哪里能任他总是这么乱来!
傅华衣感觉到自己的脸很红,是被人说中心事的尴尬。其他女人若是被人这样说,肯定就算心里承认了,嘴上也会疾口否认的。但是,因为她觉得他没有说错,所以就没有自我欺骗地反驳。
华洛对女儿的教育方式与寻常的传统封建思想不一样,在这个年代,出身高贵的女子大多都被女训女诫教得循规蹈矩,一个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一样,就算只是不小心露出些**皮肤给外男看到,都会觉得失了名节。但是傅华衣显然是一个异类,对于凤离歌的过份亲近,虽然她也害羞,可是却并没有死守着一步不退,只因她的心已经接受了他的存在。
凤离歌没听她回话,不由坏笑着将自己的脸贴上她的,低笑道:“果然好烫!”
傅华衣没作声,只是悄悄掐了他一把。她面上羞窘得厉害,但是因为自己看不太清他的样子,所以也就觉得他应该看的也不是很清楚吧!这样一想,就觉得没那么丢脸了,反正黑抹抹的,什么也看不到嘛!
其实这通道里也并非完全黑到什么都看不到的,凤离歌内力高深,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他原本为了等她就已经急了那么久,此刻终于美人在怀,而她这样娇羞乖巧地被他抱着,他想亲就能亲到,如何能不激动!
他本来打算先进去里屋以后,再找她索要好处,以弥补这三天的相思之苦的,但是现在他连那么点儿时间也等不了了。傅华衣才在他脖子上掐了下,他立即就全身发麻,本来直走的路线一弯,瞬间将她抵在了旁边的墙壁上,热情地抵了上去,肆意索求。
黑暗中寂静无声,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一声羞极的低咒:“走开,不要你抱了,臭无赖!”
“你站都站不稳了,我不抱你走,你摔倒可怎么办?”义正言辞的语调,可那沙哑到如同渗了沙子的声音,却是怎么努力表达正义都能让她浑身发抖。
“要你管,还不都是你害的!”
“是是是,我害的,我负责!”
“不要你负……嗯……放开我,混蛋,我可以自己走。”
“唔……衣,别动!求你了,我痛……”一声难耐的低吟,自他喉咙里溢出来,似乎十分痛苦的样子。傅华衣虽然有过一次记忆不太好的经验了,但到底也不是很懂,听他喊痛,她顿时忘了害羞,焦急地问道:“你怎么了,受伤了吗?”
“没!”他低低应了一声,她不解道:“那你说你痛!”
“……”呃,这个,怎么解释?直说的话,她会不会羞到又骂他不要脸!
“除了去看孔雀草,衣衣今天还想去哪儿玩,我带你去!”凤离歌及时转移话题,暗中将她抱高一些远离那一片敏感地带,因为现在就是吃再多的豆腐都不能直接吞进肚子里,再逗下去,最终憋得要死要活的人是自己。
傅华衣想了会儿,摇头:“我没有什么想要去的地方。”她现在身份敏感,不能随便外出,被人认出来,会节外生枝的。而且跟他在一起,不被人关注的可能近乎于无。
“那就跟着我走,好不好?”凤离歌自然知道她的顾虑,他笑着询问。傅华衣想了想,点头。
她要看看,他会带她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