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丫头这两日一直就战战兢兢,生怕王爷缓过气來,怀疑王妃推老夫人下湖,这一哆嗦,就在她扭脸去看打翻的供果时,手里的烛灯莫名就将悬挂的白绫燃烧起來,顿时整个灵堂乱成一团。
“來人,把黑妞关起來罚跪!”印王爷的青筋狠狠跳动,骤然怒意薄发。
众人七手八脚扑灭了灵堂的火苗,又上來两人将正哭泣颤栗的黑妞给架走了,阵阵“王爷饶命”的声音刹那间传遍王府,大家都知道,沉默了许久的印王爷终于爆发了。
邱寒渡全身僵硬得连弯腰这么简单的事,都显得无比困难,她恍若不知,喝止了婢女的帮忙,将供果一个个地捡起來,郑重地重新放入供盘内。
然后,转身,对上印王爷赤红的眼睛,一字一顿:“有什么冲我來,别找黑妞的茬!”语气是平静的,却是每个字都沾染着怒气。
聂印瞪着她,好半天,才哑着嗓音,柔声道:“走吧!别误了娘亲的时辰!”
邱寒渡仍是紧紧盯着他,拧眉,颤声,无比认真:“你就不怕我惊扰了你娘亲的灵魂,其实你也怕的吧!”
“你在说什么?”聂印掸了掸黑色的锦袍,深吸一口气,尽量压抑的语气:“时辰不早了!”
入土的时辰是算过的,误了时辰可是大事。
王爷王妃起冲突的事,早已传遍王府,秀妃娘娘來到灵堂的时候,正好看见两人都面红耳赤。
只见渡云公主咬牙切齿地质问:“你终究还是信你的母妃,不信我!”
聂印面染薄冰,冷冷盯着邱寒渡憔悴的面容,哑然轻声:“娘亲现在上路,我们不要吵到她,有什么事等回來再说!”
渡云公主拗上了,握了握拳头:“我现在只要你一句话,你信,还是不信我!”
一念之间,信是天堂,不信是地狱。
她的世界,來去都只有他一个人,如果他都不信她,她再待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印王爷咬了咬牙,沒回话,不说信,也不说不信,这么多天,他一直就是这个态度,模棱两可,不发一语。
哪怕他的母妃声势浩大地讨伐她时,他都从沒站出來护过她一丝半毫,如果不是太子殿下,她也许此时已成了阶下囚。
她忽然笑起來,眼泪扑扑掉落:“我懂了!”她笑得很开怀,笑颜如花,背脊却僵硬。
印王爷眉心深锁,英俊的脸上满是颓色,眸光也不再潋滟,而是哀伤:“寒渡,有什么话,我们回來再说,我现在沒有心情说这个!”
邱寒渡笑得更欢了,眼泪也更汹涌:“那王爷慢走,寒渡就不送了!”
“你什么意思!”印王爷骤然逼近她的脸,低沉哑然的声音直直钻入她的耳际:“邱寒渡,任性也挑个时候!”
邱寒渡猛地推开他,错身而过。
他迅速抓住她的手臂,低吼:“邱寒渡,你要去哪儿!”
“你管我去哪儿!”邱寒渡奋力甩开他的手:“你只知道你的娘亲,何曾关心过我的存在!”她一步一步走近秀妃,眼睛盯着她,话却是对聂印说的:“你母妃冤枉我的时候,你可曾维护过我,你母妃嫌弃我的时候,你可曾疼惜过我!”
她直直逼近秀妃娘娘,目光喷着火,惨然笑起來:“秀妃娘娘,你家的门槛太高,本姑娘不玩了!”说完,掉头狂奔向自己的别院。
“寒渡!”聂印撕心裂肺地狂喊,立时就要追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