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慕白站在沼泽的水洼边照着自己英俊帅气的小脸,几天的修养,划痕已经开始结痂,在他白玉雕琢般的脸上显得尤为明显,慕白他敢发誓,这是他自创生以来最最丑的模样!
想到这个,他又愤恨的看了小狐狸一眼,小狐狸原本还想上前蹭蹭亲昵他,被小白这么一瞪,吓得连连退后几步,一脸警惕的盯着慕白。
半晌见慕白没有动作,小狐狸大着胆子身子往后一仰,做出要猛扑的姿势,慕白条件反射般立马设了一个透明的结界。小狐狸软软的身子被结界弹回来,跌坐在地上。
炎儿对慕白的执着,丝毫不亚于他老爹当年天南地北追杀他娘亲,被弹了回去还绕到另一面猛冲过去,慕白连忙在四面八方都设了结界,苦着脸坐在结界里,再这么下去,他堂堂魔界的魔尊肯定会被一只还未修成人形的小狐狸给活活折磨死。
凰羽和溯玉走过来时,看见小狐狸正坚持不懈的跑着冲上慕白设的结界,被弹回去仍旧爬起来冲过去。
慕白见到凰羽走过来,消了结界连忙走过去,抱着凰羽扁着嘴道:“凰儿,我们什么时候才出去……”
凰羽看向溯玉有些尴尬的咳了咳,不知怎么回事,自从他们从那宫殿里出来之后,慕白对她的称呼就变成了这一个酸溜溜,让她寒噤到打颤的——凰儿。
溯玉微微的一笑,冲小狐狸招手,抱着它道:“炎儿是有些粘人,看的出来他很喜欢你。”
小狐狸在母亲的怀里还举着爪子朝慕白嗷嗷的叫,那神情俨然是在证明他到底有多爱他。慕白惊恐的往凰羽身后缩了缩,一脸警惕的盯着这小狐狸。
溯玉将小狐狸放了下来,从袖中拿出了一个金色闪闪发光的珠子递给凰羽:“谢谢你能陪我这几天,这金灵珠,你拿去吧。”
凰羽受宠若惊的接过金灵珠,十分感谢道:“姐姐放心,等我用完了灵珠,一定回来这里还给你的。”
溯玉却是摇了摇头,笑了笑道:“不用了。”
凰羽诧异了一下:“这个……不是奕离师兄给你的定情之物么?”
溯玉转过身低声道:“倘若真有情,便时时刻刻都想着他,念着他,又何须睹物思人呢?千年过去了,奕离的样子我都记不大清晰,却还在等着他,因为除了他以外,我再也看不到任何人,虽然不知他现在在哪里,奕离总会回来的,来到我们母子身边。”
她转身看着凰羽:“若以后见到你奕离师兄,请告诉他,青丘之山,迷林之泽,还有个人在等着他。”
凰羽点了点头,承诺道:“倘若以后,见到奕离师兄,凰羽一定告诉他。”
拜别溯玉,小狐狸还很恋恋不舍的盯着慕白,一双大眼睛里氤氲着雾气,慕白摸了摸脸上已经结痂的疤痕,沉吟了一下还是上去摸了摸小狐狸的毛:“我和凰儿会再来看你的,不过……”话锋一转:“下次再敢抓花我的脸,我一定揍死你!”
小狐狸正舔着他的手,听到小白要揍死他这句话,吓得往母亲怀里缩了缩,无辜的看着慕白。
走在路上,凰羽甚是愤愤道:“人家不过抓了你一下脸,至于这么小气么?”一个男人竟然这么在意自己的长相,真是受不了。
慕白哼了一声:“抓的不是你的脸,你自然不会介意!”
“你的脸早好了,别以为我不知道!”凰羽白了他一眼,愤怒道。
慕白被看穿,笑嘻嘻的屁颠屁颠来到凰羽旁边蹭着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凰羽顿住脚步,默默的叹了一声,伸手往他脸上摸了一把,脸上那疤痕顿时没有了,只有某人白玉无瑕,又很欠扁的笑脸。
“可是你都没有关心我!”某人赌气嘟着嘴道。
凰羽算是彻底的无语了,慕白其人,就算人拿刀在他脸上砍,不消几天也会恢复如初。至于为什么,凰羽自动的理解成他的脸皮实在太厚,太坚强,也不愿意往他修为比较高之类的想。
可是,就那么一点点小小的抓痕,他竟然孤芳自怜的看了几天,还每每在她面前唉声叹气的,装作很受伤的样子,原来是在试探她到底管不关心自己。
“慕白……”凰羽语重心长的喊了一句。
“嗯?”某人扬起人畜无害的小脸。
“你是不是被小狐狸附身了?”凰羽看着他蹙眉道。
“……”
某人哼了一声将头别到一边不理会她提前走了。嘴里还咕哝着:“不解风情!”
两人打打闹闹的来到了那个客栈,正好看见连青精神泱泱的趴在桌子上,面前还摆着许多酒瓶。
凰羽迈步过去,坐在她身边:“连青,你这是怎么了?”
连青迷蒙的抬起头,看见凰羽,猛扑过来放声大哭:“主人……”
凰羽被吓了一吓,看了一眼慕白,又问道:“怎……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连青扁着嘴,眼里氤氲着雾气:“令羽,就是令羽那个混蛋他欺负我!”
凰羽呆了呆,她这小巴蛇什么时候跟令羽牵扯到一起了?
“他怎么欺负你了?”凰羽问道。
连青松开她,抽泣着,委屈道:“令羽他被狐狸精勾走了,他这个混蛋,他都不爱我了!”
凰羽和慕白对视,一头雾水的挠了挠头:“等……等一下,你说的是令羽?”
连青扁着嘴点了点头:“他都为了那狐狸精不理我了,还让我走。”
凰羽顿时了然,为何前些天连青会说她最讨厌狐狸精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可是……凰羽疑惑道:“不……不是蛇精么?怎么又来了个狐狸精?”
连青的脸色一变:“啊?还有蛇精?”
“不……不是,我是说……”凰羽急忙解释。
“哼!”连青啪的一声拍了拍桌子,跺着脚:“我再也不要理他了!”
说完,气呼呼的走了。
凰羽在风中凌乱着,她是想说有个蛇精喜欢令羽,但是令羽没有搭理人家呀,她在心里默默的念着:令羽令羽,我对不起你,自己保重,自求多福吧。
慕白走过来道:“你不去看看她?”
“没事,这种事情要她自己想明白了才行。”凰羽信心十足。
慕白看了一眼面前摆着的酒瓶,幽幽道:“我是怕她喝多了,现出了原形,吓到凡人。”
凰羽激灵了一下,连忙往连青的房间赶,与此同时,只听得客栈里几声凄惨的呼喊,有人跌跌撞撞的飞跑出来:“妖……妖怪啊!”
凰羽长长的叹了一声。
得到了金灵珠,他们决定先去北川之巅修好伏羲琴,说起北川之巅,凰羽到现在还心有余悸,上次和苏浅止,小白差点就死在了那里,若不是为了救出母亲,打死她都不要再去那个地方了。
赶了一天的路,周围已经没有人烟了,只能在树林里过夜。
夜篝火,捉了几只野山鸡和野兔,味道还算不错,连青因为令羽被小狐狸精勾走,和在客栈现出原形吓到凡人的事情,愤恨不已。所以化悲愤为食欲,直接将一头活生生的野猪吞进了腹中。
这等豪放的行为,吓得凰羽呆了呆,顿时觉得她这小巴蛇也有当“女中豪杰”的潜质。
吃饱喝足,连青说都没说上一句就气呼呼的睡觉了,凰羽幽幽的叹了一声,觉得令羽最近可能要倒霉。
慕白没有睡,坐在篝火边,有些事情,有些话,还是不得不面对,不得不说的。
墨轩的事情一天不解释清楚,一天不真相大白,他们中间就会有裂痕和鸿沟。就算他们再怎么不想提及,面对,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慕白向凰羽招了招手,示意她坐过来,然后伸手将她揽在怀里,靠在自己的肩膀。
“凰羽,不管你信与不信,那个人,他不是我杀的。那天我赶到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我看他是你的师兄,怕你知道了会很伤心。所以才会停下来,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慕白揽着她说道。
他继续道:“就像在东海龙宫,龙阡被冤枉说杀了你,其实事情并不是他们看到的那样,不是么?”
凰羽坐了起来,看向他低头道:“我知道我不该怀疑你的,更不该打伤你,可是,我真的看到了。”
她叹了一声:“有人拿了一幅画,我在那幅画中看到了,我都看到了。”
慕白蹙了一下眉,试探着问道:“画?”
凰羽点点头,嗯了一声:“是天界的碧瑶公主拿给我看的,当时我怎么也不相信,所以才会赶回去,就看到你坐在墨轩师兄的旁边,当时我全乱了,来不及多想就冲动做错了事,不给你解释的机会。”
慕白思索了一会儿道:“我记得天界有件法宝叫做织梦画轴,可以随意的早就幻境。入织梦画轴者,会显现其心魔,最终会困死在里面。”
凰羽惊愕了一下:“有这种事?”
慕白点了点头:“织梦画轴里,有人最渴望得到的东西,只要待在里面,想要的东西,不管可不可以,都能够在那个世界里得到。所以,入织梦画轴者,从没有人出来过,因为对于他们来说,真真假假,已经不重要了。”
慕白叹了一声:“那人可能是借助织梦画轴的力量编了一个假象给你看,好在,你没有进去。”
他伸手揽着她,眉眼中尽是担忧。若凰羽真的进去了,他还有没有能力将她救出来?或许以前,当他还没有遇到凰羽的时候能,那时,他还没有想要的东西,也没有想过的生活。
但是现在,有了她,***随之而来。
想要守着她,想要得到她,想要和她永永远远在一起,他都开始觉得自己是越来越贪心了。
凰羽靠在慕白得肩膀上,失神道:“慕白,你知道么?在昆仑时,就墨轩最爱欺负我,整天追着打我,还将我吊在碧水寒潭的瀑布里。可是,他却也是对我最好的,会在我众叛亲离,遇到危险时,毫不犹豫的挡在我前面,会偷偷的为我做很多事情,我真的不舍得他。”
她将头往慕白怀里埋了埋,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
她继续哽咽道:“可是,他就那么死了,我抓都抓不住。”
她还记得那天的墨轩,站在夕阳灿烂处,对着她笑,说他喜欢她。倘若那一切的往事从前,都只是为了死别时奠基的伤感,那她情愿从来没有遇到过他。
慕白叹了一声,将她往怀里揽了揽,低声道:“他的死,或许是有人故意而为之,凰儿,你等着我,等我救出了你的父母亲,一定会查出来,还给他一个公道,不会让他死得不明不白。”
凰羽点了点头,脸上还挂着泪珠。
天阶夜色凉如水,在这浩大的星空之下,慕白忽然的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纵使他修为再高,都没有办法挣脱三界的法则,滚滚红尘中,有谁能够逃脱?
对爱情,他没有给凰羽一生一世的安稳,让她跟着自己风餐露宿,四处奔波。也没能给她幸福和快乐,让她面对这不得已的生死离别伤感难过。
对友情,他无奈的看着无忧谷千千万万的生灵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去,他们都是他的朋友,童秋,小青,夕瑶,一张张熟悉的笑脸消逝在他面前,他没有办法,甚至连动都动不得。
还有桃渊,他将女儿托付到他手里,可是桃渊,现在在哪里呢?
他是魔,在那个诛仙生死阵里都伤得那般重,桃渊呢?万一他因此而陨落,让他以后怎么面对凰羽,面对他自己的心?
犹记得神魔大战时,桃渊没有想过要去抵挡魔界的进攻,没有想过要去保住三界芸芸的众生,而是天南地北的找他,甚至为了他,甘愿冒着生命危险去禁魔渊。
知己朋友都能如此义无反顾的待他,他却总是踟蹰犹豫,怕前怕后着。他不怕死,不怕消逝,可是他怕失去凰羽。
他想起了许多年前的一句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三界中的生死别离,尔虞我诈,什么权,什么利,最终都不过过眼云烟,纵使你能力再强,也只是这天地里的一粟。就像深海里的鱼,你可以掀起惊涛骇浪,可以称霸一方,却始终摆脱不了深海。
所以,他从来不争,统治三界,傲视苍穹,从来不是他想做的事情。
他要守护的,他想得到的,他所执着的,都会尽心尽力的努力,决不放手。
经过昨晚,凰羽和慕白算是暂时的解开了心结,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就是怎么去北川之巅得到极冰寒气。
连青吃了一头野猪后,气色果然好多了,化悲愤为食欲的结果是,她现在已经完全忘记了令羽这个人,蹦蹦跳跳嘻嘻哈哈跟个没事人似的,让凰羽都怀疑前两天看到的那个半死不活的连青是不是假的。
凰羽挨近了连青问道:“连青,你没事了吧?”她还是有点担忧,按常理来说,连青不是应该再垂头丧气几天,慢慢的缓和过来。现在跨越的幅度也太大了吧。
连青头摇成了拨浪鼓,神清气爽道:“不就是失个恋么,也没有什么,就是觉得那狐狸精长得还不如我,令羽那混蛋竟然要她不要我,觉得有些气愤罢了。”
凰羽哦了一声,悄悄竖起了大拇指:“豪杰,豪杰啊。”
连青臭屁的又哼了一声:“再说了,等我下次遇到那狐狸精,一定要把她的皮剥下来,做成一个坐垫,然后送给令羽问他好不好看。”
凰羽的脸刷的一下黑了,满头黑线的咳了咳,默默道:好狠毒的巴蛇心肠。
越接近北川之巅,气候就越是寒冷了起来,周围的树林已经罕见能捕猎到的动物了,只有偶尔飞出来的小鸟,都瘦成了骨架还被连青一口咬住,连鸟毛都吃在肚子里。
只有在连青进食的时候,凰羽和慕白才会恍然大悟,连青她是巴蛇,进食的方法也太恶心了点。
看着天空中一个鸟毛缓缓的落了下来,凰羽和慕白对视了一眼,不由得一同打了个寒噤。虽说他们俩,一个是凤凰,一个是乌鸦,好歹也算是鸟族的人,连青这么残暴的对待他们的族人,这让他们情何以堪?
最终,他们决定把连青留在这个树林里,眼不见,心不痛。
连青也巴不得如此,她到底是蛇,在冷的地方就会犯困,等真的到了北川之巅,说不好就一头栽在冰雪里睡着冬眠了,还得拖累凰羽和慕白。
于是,凰羽和慕白一起上山了。
北川之巅寒冷异常,在这里,仙魔的灵力都会受到限制,他们也只能艰难的迈着步子往山上爬,三天三夜之后,他们气喘吁吁的才爬到了半山腰,暂且休息在一个山洞里。
凰羽不禁仰天看着那高耸入云的雪山叹息,再这么下去,万一遇到了像天澧那样的怪物,他们这两只小小鸟,就真的成了人家的腹中之食了。
“越往上的路就越是艰难,不过,我们会到的。”慕白站在她旁边,也看着那雪白晶亮的雪山之顶。
凰羽嗯了一声,正想回山洞好好休息时,一阵地动山摇的摇晃从不远处渐渐的传了过来,凰羽吓了一吓,连忙握着慕白的手。
慕白揽着她,低声安慰:“别怕。”说着,走向外面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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