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他命令似的语气,若换成以前,堇南不赏他个大白眼才怪呢。可今儿林肆风中邪了,她也跟着中邪了,两人都对彼此温柔客气起来了。
堇南乖乖地蹲着,林肆风也蹲了下来,舀了一瓢水淋在她的头发上。
“林林林肆风……水好冰啊,我没有头痛病都快被冻出来了!”井里的水很凉,她忍不住喊道。
“你以为这是淳于府,一张口就有热水用。大小姐,将就点吧,有人帮你洗头就不错了。”
是不错了。
堇南不埋怨了。
紫藤花架下,淡紫色的花瓣飘飘扬扬,落到了木盆里。
温柔似乎都凝在指尖,林肆风的手指很软,他垂眼,总是有着复杂神色的眸子在那一刹变得清澈简单起来。
洗完头后,堇南跑到太阳底下晒头发。林肆风走过来,手里捻着一个白色的东西,问:“这是你养的?”
“不是……你放手!”见他拿着蚕茧又掐又捏的,堇南急得踮起脚将蚕茧一把夺过。
跑到一棵树下将蚕茧放好,林肆风这家伙又跟了过来,他盯着簸箕一片白花花的东西,又看看堇南,眉头轻展,笑道:“贪吃贪睡,总是缩成一团,茧茧,你倒是挺符合这个名字的。”
“嗯?”堇南明显愣住了。
林肆风也是一愣,或许是发现自己的失态,他略是自嘲地勾起嘴角,又道:“当我什么也没说。茧茧,真是个愚蠢的名字……”
“什么啊,你干嘛神神颠颠的……”正想揪住他问个清楚,一个沙哑的女声突然从小苑门口传了进来。
“慧南,你在里面么?”
遭了!堇南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她推了一下林肆风,压低声音道:“慧圆主持来了,你从哪飞来的,就从哪飞走!快呀!”
相比她的紧张模样,林肆风则淡定许多。他慢悠悠地走到墙边,在慧圆进到小苑的前一刻,他才转身飞越出去。
“慧南,你不在大殿里做早课,跑到这里来做什么?”慧圆警惕地扫视苑中一周,见没甚异常,这才看向堇南。
堇南支吾起来。若说朝云寺有谁对她还算体贴,那便是眼前这个慈眉善目的老婆婆了。她刚入寺的那晚,慧圆见她手背被灼伤,亲自捣烂草药为她敷上。这还不算什么,慧圆说她看起来聪慧,因此喜欢得紧,特意为她取了——慧南这个法号……
有时候,她真的害怕慧圆太过中意自己,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偷偷地将自己的头发剃了,让自己出不去朝云寺……
正当她想些有的没的时,只听慧圆又道:“老身问你话,你为何不作答?”
堇南继续支支吾吾的,半天才憋出一句。
“阿弥陀佛……”这句话在朝云寺是万能的……
可惜这次失效了。
慧圆一脸严肃道:“老身给你机会解释,既然你选择放弃,老身无法,只好按照《朝云清规》中第三百五十四条戒律,罚你打扫寺堂一月。”
“慧南……甘愿领罚。”堇南向她一拜,心里叫苦不迭。
寺堂那地方,每日都会接待一些女香客,大都是丧子丧夫的女子,不是弃妇就是怨妇,来寺堂上香,不是哭哭啼啼,就是一副印堂发黑,怨气十足的样子……
还没去,堇南就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