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安急步上去扫了一眼,这些坐着的没一个长得像李见碧,他又推开院里的茅草屋,一间一间地查看过去,但还是没有他想找的人。范安急急走回来到撒凡培跟前,问:“你从平庆采石场买来的那些官奴呢?”
撒凡培一愣,指手往旁边的树底下一指,道:“那堆人就是。”范安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有几个人挤在树底下的荫影里,他快步走过去扫了一眼,又一个个抬起下巴仔细看了。“不是这些,还有一个人。”范安回来抓住撒凡培的衣襟,喝道,“还有一个人呢?!”
“你要不说,我今天便将你打死在这。”范安道,“你信不信?”
地上坐着一众奴隶闻言抬起头,都忍不住拿期待的眼神望着他。
撒凡培与他四目相对,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说:“还有一个被我卖掉了。”范安恨不得一手掐死他,怒道:“买给谁了?!”
“北墉樊府。”撒凡培道,“就是河阳最有钱的那户,樊家的大公子要个侍伴,看上了他,昨天给了我定金,这会儿人已经送去了。”
范安一愣,脑中突然闪过来时遇见的那辆华丽马车,他心里啊了一声,忙道:“快快快!出门往西追出去,拦下那辆红色的马车,那车栅檐头雕着金凤!”他说话间已带头出了奴场,他身后的衙役立即一窝蜂地追了出来,跟着范安连跑了三条街,终于一条街尾看见了那辆红色马车。
众人二话不说将那马车围堵住了,那马车上左右坐着两个马夫,见到这阵势吓得青了脸,斥道:“你们干什么的?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拦樊家的马车?!”不想后一句话还没说完便人被人拽了下来。
范安蹬上马栅,起开竹帘钻了进去。那竹帘后垂着水绿色的薄纱,范安抬眼往里看了一眼,马车昏暗,只从两边的竹帘里漏进细细斑驳的光点,隔着如雾的绿纱,如水中慢慢晃动的涟漪令人眩目。
范安没看到马车里那人的面容,他只看到了那人的轮廓,心下莫明咯噔一声,一股酸楚从心底涌到鼻尖,令他四肢百骇都酸麻起来,他想哭,又似想笑,不知说些什么才好。愣了半天,才道:“呵呵,李大人……你在这啊。”
里头那人听到他的声音明显吃了一惊,许久伸过手来,慢慢撩起了纱帘,他近在咫尺地看了范安一眼,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范平秋……?”他喃喃着,猛地抓住了范安的衣襟往后推了一把,直到范安的脸露在阳光下,他看了又看,道,“怎会是你?!”
范安抓住他的手,笑嘻嘻地道:“就是我阿。”他将李见碧带出马车道,“我带你回去,带你回京城去!”他说着双手环上去抱了抱李见碧,十分欢喜地道:“你跟我走吧,现在就跟我走。”
李见碧还没回过神来,怔怔看着他也不说话。倒是旁边的白国祁拉住了他,道:“大人,朱砚现在是流犯,怎么能跟你回京城呢?”
范安冷看了他一眼:“朱砚不是在采石场被石头压死了吗?你没看刘场卫给你的报告吗?”
白国祁怔了一下,这范大人看似高兴得傻了,其实脑子还清楚得很。他正不知所措的功夫,旁边的撒凡培突然上来一把抱住了范安的腿。
“这位大人你不能把他带走啊!你带走了他,我怎么跟樊家交待!我收了他家的订金,人不送去,他们会要了我的命的!”范安淡看了他一眼道:“这人是官奴,朝廷的流犯,不能买卖,我没告你的罪你就该知足了。”
“我买他的时候我怎么知道他是官奴?!我花了银子买来的!樊家的大公子有他的卖身契!你把他带走他也不是你的人!”
“卖身契?!”范安河置信地看了他一眼,“朱砚是官奴,你哪来的卖身契?!”
撒凡培却道:“什么朱砚?!我买了他,他叫钱五!这卖身契南长府管奴籍的刑知过了印,我与樊大公子画了押。正正经经的契书,怎么没有?!”
撒凡培道:“你带走了他,就是不让我活了。我是正经的奴商,可以到知府那告你!”
范安嘴角抽了一抽。“那你去告吧。”他拽过了李见碧道,“我这就带他走,看谁敢拦我。”
“谁要带走我的人么?”范安话间音一落,突有马蹄声从街角拐弯处传了过来,范安抬头一看,只见一身着华服的公子骑着白马风流倜傥地过来了。那人一手勒着马绳,一手把着一柄玉色的骨扇,嘴角微翘,端得是邪魅狂狷,高贵冷艳。
范安抬头看着他,觉得这人确实是那种能把李见碧取名叫“钱五”的大傻逼。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