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冉染自从那日街头偶然相遇后,就对这个世间唯一无条件相信他的男子上了心,对方俊朗干净的媚眼、邪肆却不邪恶的笑容都深深刻在她心间,时不时在她一个人时浮现在眼前。
太后和皇上正在为她暗中观察驸马候选人的品性这件事,央冉染是知道的,她也晓得轩辕无白亦在挑选之列,且表兄轩辕无荒早已向母亲打过招呼,十有□就可以定下他为自己的夫婿。但是央冉染还是止不住地担心,担心轩辕无荒不小心无意中做了什么触犯母亲和皇兄底线的事,或是另外四个候选人中有人更得母后的心意。
央冉染贵为唯一的嫡出公主,自幼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怕口是心非也会有人前赴后继地揣摩她真实的心意。从小到大,她觉得这是第一次面对如此巨大的烦恼,第一次如此忐忑不安。她迫切地想要再一次见到轩辕无白,问问他今日是否安好,有没有被皇兄派去的官员刁难。
因此,当她在贴身丫鬟送来的食盒里发现轩辕无白相约午夜见面的纸条时,简直高兴地想哭。
只是她平时不惯自己着装梳洗,起床梳妆打扮的动静太大,不慎吸引来了守夜的丫鬟。丫鬟发现公主半夜竟与男子私会,还试图离开皇宫,她急忙跑去向太后皇上汇报。
另一边,金倩巧亦在往皇宫的方向前进。
秦府的位置并不太靠近天子之府,好在晚上的道路人烟稀少,马车不必避开人流,金倩巧紧赶慢赶速度也还算快。等她知会了守门的侍卫,跟着十六前去轩辕无白挖坑的位置时,轩辕无白正好在城墙底下刨开了一个仅容纤细的姑娘通过的口子,央冉染半身爬出来,半身留在里面,似乎卡住了。
公主半夜逃宫,这是有损德行的事。侍卫们面面相觑。
轩辕无白一见行事不好,连忙松开拉着央冉染的手,在逃跑和争辩之间犹豫了一瞬。若是争辩他还有一线生机,若当场逃跑……在场之人皆看清他的面容,大内侍卫的武功不落武林高手,他如今丹田毁损,就算今日勉强逃脱,日后被寻到也只会死无葬身之地。
想通关节,轩辕无白淡然地向匆匆赶来的金倩巧及侍卫一众人拱手,谦谦有礼地道:“在下叨扰诸位了,劳几位官爷深夜劳动,实在过意不去。”
见他不仅不慌,还能沉着应对,不似不法之徒,几名侍卫举着雪亮的砍刀,一时弄不清是否该将此人抓起来。
公主此时已经捂住了脸,努力扭动娇躯想要退回皇宫内,却成效甚微。
金倩巧将外套拢了拢,环视四周,围墙内已隐约传出人声,看来太后和皇帝也已被惊起。她下令道:“本官命你们将试图诱拐公主的罪人抓起押回,由皇上定夺。”
侍卫们如梦初醒,也对,他们抓到人,只要交给皇帝裁决就是,何必自寻烦恼?
轩辕无白乖乖被擒,双手捆住背在身后。央冉染见自己心心念念的人被抓住,心中大急,不管她还卡在不大的洞中,口不择言道:“本公主又没说本公主不是自愿的!你们速速将他放开!否则……否则本公主就将你们诬陷好人之举告诉母后!”
金倩巧走出阴影之中,灯笼微弱的亮光将她的脸照得清晰,她弯□,缓缓开口:“公主莫急,此人若当真是公主的良人,太后皇上自会定夺。只怕公主识人不清,毁了终身才知悔恨。公主不如听微臣一言,先回皇宫等候,今晚皇上定会给公主一个交代。”
在明暗对比下,金倩巧阴柔的面容硬是多了几分立体感,看上去颇有几分沉稳,公主不知不觉听从她的话,身体一软,从狭小的洞口退回去了。
此时轩辕无白亦看清金倩巧的脸,正是他厌恶的秦君安。大半夜不睡觉爬起来捉奸,轩辕无白暗恼此人多管闲事,总与他作对,简直不知所谓。
侍卫们压着轩辕无白往宫门走,金倩巧渐渐落在后头。十六十七靠近她,似是有话想说。金倩巧更加慢下脚步。十七几步跟上,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缓缓道:“小姐,轩辕无白身上的味道,不是寻常熏香。”
“那是什么?”金倩巧亦低声问道。
秦成郭玉夫妇精通药理,否则不会在院中种上满满的毒草,十七幼时耳濡目染,多少知道一点,但非常有限。回京之后,十七似乎又跟着学了一些,能分辨常见的药物,金倩巧这才有此一问。
十七却沉默了一阵,道:“属下不知。”
既然如此,应当不是他父母会教给他的普通药材了。金倩巧联想轩辕无白的一贯作风,暗暗有了计较。
央冉染退回宫内,刚一转身,就见到皇帝铁青的脸色,以及母后押着额头,没有宫女搀扶就要晕倒的虚弱模样。她一眼就看见守夜的丫鬟颤颤巍巍地缩在角落中,目光躲闪,便知谁告的密,一时也分不清内心是什么情绪。她自幼性情虽不乖巧,但也从不曾违逆母后的意思,今天之行,她也知自己不对,却又无法抗拒本心。
太后靠着身边的贴身大丫鬟,还有两个健壮的嬷嬷扶她,她气得浑身发抖,翘起食指指着局促不安的央冉染,气虚不畅地“你”了几声,终究狠不下心责怪唯一的女儿,将怒火转向畏缩着的告密丫鬟,吼道:“你!把公主带回房里去扣着!还有,把外头那个……那个该死的,抓来!哀家要亲自审讯他!”
这晚,皇宫上下灯火通明。
十六十七二人在进宫门时就隐匿起来,金倩巧跟着那些侍卫,一同进了大殿,行礼拜见之后,就被平身在一旁等候。毕竟是有损公主形象的事,不能太过张扬,堂中只坐了太后、皇上两人,公主大约是被关去闭门思过,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