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不是宫中人。」
「不是宫中人,却恣意在后宫进出,代表他必定有所图谋。」
「该让风喻好好再整顿一回禁卫军了。」
在谈话间,暗卫将方磊带到,自从宫晴结识了方磊后,和他交流过不少尸体状况代表的意义,甚至还研究过解剖,上次那个宫女的尸体被发现时,他们便合作解剖了一次,因此他一到现场就知道该怎么协助宫晴。
他们围在尸体前方,宫晴向方磊要过小剪刀,剪开前腹的缝线,接着职业病发作,一面解剖,一面述说所见。
「死者是女姓,未婚,年约十三到十五,身着宫女服饰,手脚指甲都有青色痕迹,应该是中毒,胸口有一道五十公分缝线,死者的肝不见了,因为有严重的出血状况,推估凶手应该是在死前取下人肝……」
孟郬皱眉凝目,怎会有这么残忍的杀人手法?
宫晴递回小剪刀,方磊交给她一把锐利扁刀,有上次经验,两人合作得很顺手。
她切开胃部,里面有满满的食物。
「以消化的状况分析,死者进食不久后就遇害,倘若她的身份真的是宫女,那么食物大有问题,因为宫制,宫女每餐的肉类配给很少,她的胃却几乎让肉食占满……」宫晴放下小刀,抬眸对上方磊,问:「这几日,方太医可有所获?」
「快天黑了,我们回太医院再谈。」
宫晴点头,与方磊一起离开,孟郬召来暗卫,让他们将尸体埋回去,这是为了不打草惊蛇,让凶手有所防备。
太医院里,方磊领着他们进入一个独立的院落,宫晴和孟郬坐定,方磊取来几卷书册给他们。
「中医不会以人肝入药,通常会取人肝入药者皆为邪端异说,江湖上有几种偏方有提到此,我归类整理过了,会使死者呈中毒现象、手脚出现紫斑的,只有一种名为秋缠的青色粉末。」
「然后呢?」
方磊将一本薄册子放在宫晴面前。「据上面的记载,秋缠是药非毒,但它特殊的部分在于此药不能直接用来医治患者,须要以人肝为引。」
「以人肝为引?什么意思。」孟郬问。
「先将秋缠混入菜肴里,诱人将饭菜食下,待食者昏迷后半个时辰,药渗入肝脏再剖腹取肝,最残忍的是,肝脏必须在人还活着的时候取下,患者再食其肝,就可达药效。」
「这是治什么病的?」
「此药可解习武者走火入魔之苦。所以……凶手有走火入魔之疾?」方磊试问。
「不一定,也许凶手只是只沉默的羔羊。」宫晴脱口而出。
「什么是沉默的羔羊?」方磊不解,反问。
宫晴急急更正,「我是这么说的吗?不,方太医听错了,我说的是bt杀人魔,有的人天生有病,喜欢食人肉人肝人脑人血,也许凶手不为治病,就只是因为疯狂的杀人行径可以让他得到快乐。」
「我听过那样的例子,那是无药可医治的病。公主也曾习医?怎么知道这些,还懂得剖尸找到疑点。」
方磊望着神秘的采莘公主试探的问,他早有满腹疑问,普通人不会知道那么多关于尸体的知识,更不会一割开缝线,就看出来尸体少了肝脏,甚至不会知道能从胃的消化状况判定死亡的时间。
宫晴瞥他一眼,轻浅一笑。她能告诉他自己双主修,拥有法律和医学院双证书?毕业时还考虑过要从事法医工作?当然不行。
轻描淡写地,她用「曾有涉猎」一语带过。
「晴,我认为不是bt杀人魔,如果是,何必用秋缠?」
微微点头,宫晴同意。「但秋缠、走火入魔,都是武林人士秘法,外人不得窥知,后宫住的又是先皇嫔妃和太监宫女,他们顶多习得一点拳脚功夫,谁会练武练到走火入魔?」
「记不记得我们在林子看见的那个黑衣人?」孟郬提醒。
「他走火入魔了?」宫晴问。
「依他的身形来看,是个武功高强的高手,但他的内息紊乱,似乎受了内伤,如果他是凶手,便有了杀人动机。」
「所以黑衣人是凶手?」方磊问。
「如果是他,要找人肝,随手在外头找个无家可归的流民杀了,官府连追查都不会,他为什么要冒着重重危险进宫杀人?何况他又受了内伤,宫中禁卫可不是摆饰用的。
「我比较倾向是宫里人动的手脚,因为宫里人出不去,只能以宫女为目标,因为身处后宫,是日日所见之人,才能无防备地诱人吃下下了秋缠的食物,只是……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下意识地,宫晴拿起桌上的毛笔在指间转转绕绕。
「不管怎样,总算有一点眉目,明日我就派暗卫守在寿永宫附近,方太医,麻烦你继续查查,还有没有其他可能……」
孟郬话未说完,便看见苓秋急急忙忙闯进太医院。
「怎么了,苓秋?」
宫晴看见苓秋急得泪如雨下,心猛地一沉,出事了?
「愿愿、望望不知怎地,突然发起高烧,小优姑娘已经在那边,她让我过来请方太医。」
怎么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没来由的,宫晴感觉似乎有什么阴谋正笼罩着怀宁宫。
贺心秧一张脸惨白无比,她紧紧抱住望望,不肯放手。
孩子发烧了,本以为是感冒,可状况不像,方磊细细检查,竟发现他们的脚底有蛇咬过的痕迹。
她怎么都想不明白,愿愿、望望年纪这么小,他们根本没出过怀宁宫,怎么可能会被蛇咬,何况他们身边,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有人守着啊,为什么蛇不咬大人,专挑愿愿、望望咬,又是咬在不容易被人发现的脚底板?
如果不是方磊太细心,也许就当感冒医治,那么……她光想到这个,就忍不住全身冒冷汗。
发烧、出血、肿胀,这是出血性毒蛇不是神经性毒蛇,这个时代没有血清可打,她不知道方磊能用什么办法替愿愿、望望解毒,她很焦虑、很忧心,无形的恐惧紧紧地攫住她。
「小姐,你别担心,方太医施过针,愿愿和望望的烧略略退了,他们一定可以熬过这关的。」
紫屏从方才就不停劝着,可贺心秧失魂落魄,半句话都听不进去,这时,苓秋怀里的愿愿突然张开眼睛。
「愿愿醒了!」苓秋轻喊。
贺心秧回过神,将望望交给紫屏,抱过愿愿,她贴贴愿愿的额头,幸好,烧真的退了,鼻一酸,眼泪跟着滚下来。
「马马……」
不太会说话的愿愿指着墙上字卡,那动作看得苓秋心涩,他一定是看着小姐流泪,想逗小姐开心,才会想要认字卡,小姐每次看到他找到正确的字卡,都会开心得很夸张。
「好,等愿愿病好了,妈妈再给愿愿做新字卡。」脸颊贴着愿愿,贺心秧的目光瞬间柔和。
「马马!」
他固执地指着字卡,神情里透露出一抹不属于宝宝的深沉,表情像极了萧瑛,每当萧瑛出现这号表情,代表的就是不容置疑。
贺心秧犹豫着,紫屏先一步出声哄他。
「乖,我们都知道愿愿很聪明,等你好了,我们再玩好不好?」
紫屏话说完,愿愿竟气到冒出眼泪,这孩子从来不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