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椒房殿中。
我喝完浓浓的汤药,把碗搁在一边,素心赶紧递过清水伺候漱口。方漱了口,素心便奉上蜜饯,道:“这是新腌制的甜酸梅子,皇后娘娘尝一个,去去嘴里的苦味儿。”
我拈了一颗放进嘴里,正要合着被子躺下,忽地仿佛听到什么,惊起身来,侧耳凝神道:“是不是据儿在哭?是不是?”
素心忙道:“皇后娘娘,太子由乳母带着,这个时候正睡得香呢。”
见我似乎还不安心,辗转反侧。素心放下水墨青花帐帷,苦口婆心劝道:“皇后娘娘还病着呢,早些安睡吧,太子那里又足足添了六个乳母嬷嬷照应,断不会有差池的。”
我默默,有些疲倦地伏在枕上,一把瀑布似的青丝蜿蜒下柔婉的弧度,喃喃似在自语:“王夫人的事,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素心淡然低首,看着脚下青白地面:“奴婢相信皇后娘娘这么做保护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皇后娘娘勿要伤感。”
我缓缓闭上眸,重新躺下:“素心,谢谢你。”
她有些诧异,良久才回过神来,惶惶跪倒,“皇后娘娘说这话折煞奴婢了。”
我淡淡一笑,却不再说话,翻了个身,朝里头睡了。
素心吹熄了灯,只留了一盏亮着,悄然退了出去。
一夜倒也无梦,清早起来,天气似乎更热了些,椒房殿外的绿荫树上知了已在嘶鸣,京城的天气,过了六月中旬,便是一日比一日热了。用毕早膳,换过了湖水色云纹纱衣,浓淡得宜的牙白色平纹暗花外裙上,只金线纳绣疏疏几枝摇曳的荷叶,碧玉盘般的叶上皆绣着米粒大的粉白米珠,遥遥望去,好似雨后的水滴,挽起的青丝间只着一支象征皇后身份的赤凤宝冠,倒也不失华贵大气。
捧了一卷乐谱斜倚在廊下的榻上,院中绿荫婆娑,偶尔有细风丝丝吹过,不多时眼中便有些倦涩。我迷蒙地闭上眼睛,忽然手中一空,握在手里的乐谱似是被谁抽走了。懒怠睁眼,只轻声道:“素心。”
半天却没动静,我有点恼了,蓦然睁开眼,却见皇帝笑吟吟地俯在身前。
我一惊,忙起身见礼:“皇上来了。”
皇帝搓了搓手在榻上坐下,笑着不语,我唤过素心:“给皇上沏杯冰镇的茶来。”
皇帝摇手道:“罢了。朕坐坐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