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已经降临,紫衣华袍的男子踏着一地的荼蘼花走来。今天他的伤口十分不适,本不应该来这里的,可是青木报告说白日里杨樱雪来过这里,这让他十分在意。
这个细作又想做什么?难道是想联合谭煜藜来杀他吗?不过可惜了,如今的谭煜藜早已不是原来的谭煜藜,而是从另一个世界而来的、与他没有半点冤仇的袁溦。
但无论如何,他都还是要亲自确认一下。强压下左胸袭来的一阵阵寒气,他推开门大踏步走了进去。
蓝衣女子正坐在床边垂首读书,听到动静抬起了头,看到是他又垂下头接着翻阅手里的书籍。
不知道为什么,意识到自己竟然还没有自己借给她的书的魅力大,他的心里有种莫名的烦躁。
“今天有人来过?”虽然是问句,但语气一点都没有疑问。
“是啊,你的夫人没有和你说吗?”她放下手里的书,抬起头对他说道。她的眼里有一种东西,他看不明白,但他绝不喜欢。
“你这是什么眼神?!”
她撇过眼,似在隐忍着什么,最后却还是没有忍住。
她直视他的眼眸,那种色彩更加浓烈,齐突然意识到这种色彩叫做控诉。
“齐麟,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待你的妻子呢?樱雪今天来的时候,虽然她极力克制,但我还是看出来她的哀伤与孤寂了!你既然娶了她,就该对她负起责任!怎么能让自己的妻子整日以泪洗面呢?!”
“她不是我的妻子!”齐麟低吼道,“一个皇帝派来的细作有什么值得我尊敬和疼爱的?我曾经发誓此生但娶一人,是她破坏了我的理想!她杨樱雪凭什么在人前一副深闺怨妇的模样,倒显得我亏待了她似的!”
“皇帝指婚又怎样,她不也是受害者吗?齐麟,我看得出,樱雪她很爱你,是绝对不会害你的。”
“哼!”齐麟冷笑,“你了解她,才见过一次就了解她?我看你们是达成刺杀我的协议了吧!”
齐麟的笑声令她心寒,究竟要对一个人有多么大的偏见才能如此这般连她一个外人都牵扯进去?
她叹了口气,低声徐徐说道:“齐麟,你可以不相信我,但却不能不相信樱雪。我经历过被自己深爱的人不信任的痛苦,不想再看到任何人和我一样承受这种苦痛。你知道判断一个人是否真正爱你的方法吗?那就是看这个人是否愿意为你奉献自己的生命。而这种真诚的爱意,我在樱雪的眼睛里看到了。她是一个值得你一生去珍惜的人。”
“哼,这种废话我才不要听!”齐麟一甩袖就要离开,却在转身之际顿住了身形。
暗夜中,月光洒在他的侧影上,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一层寒气在齐麟的身体中汹涌而出。
“嗯--”一声痛哼溢出,听得出是极力压制但却无法抑制,齐麟蜷缩起身子紧抱着胸口,颤抖不已的背影暴露了他的痛苦。
“你怎么了?”袁溦想走过去看看,却被右脚踝上的铁链牵制着无法靠近,只能站在一步之外。
“没……没事……”
他踉跄着想要离开,却被胸口处的疼痛阻止,他蜷起身子,到后来竟整个人蜷缩到了地上。他似乎很冷,但这六月底的天里怎么会冷呢?
“齐麟,你到底怎么了?”袁溦呼喊着,这次竟得不到任何回复,他现在离她只有半步,但她还是无法看清他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来人啊!!快点来人啊!!!齐麟……谁来救救齐麟啊?快点来人!”可是任袁溦如何呼喊,都没有任何人回应。
齐麟像是想挣扎着起来,但上身刚离开地面就又摔了回去,不过这一起一动倒是教袁溦可以够到他了。
“你哪里难受?齐麟,你醒醒!”拍打着齐麟的脸颊,换来的只是他痛苦的皱眉,袁溦慌乱间突然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低下头就看到了令齐麟痛苦万分的根源。
齐麟的左胸处,被右手紧紧覆盖着的地方,蓝色的冰晶在肆意蔓延,慑人的寒气令齐麟面色青紫。
这一幕她熟悉地不能再熟悉了,当初南境徒手握住凌霜剑就是种症状,难道齐麟也被凌霜剑伤过?
“你别动,我帮你看看……”袁溦伸出手想要将齐麟捂住伤口的手抬起,却不料他猛地发力,一把将她推来。
锁链的牵扯再加上猝不及防,她跌倒在地,手背都被蹭破了皮,鲜红的血珠蔓延了这个歌手掌。
血……对了,她怎么忘记了呢,当初救下南境就是用的她的血,如今慌乱了手脚竟全然不记得了。
“齐麟,我有办法了!”她欣喜地站起来,举着自己鲜血淋淋的右手欢快地说道,“血!用我的血能够治好你的伤!”
“怎、怎么可能?这种事……嗯--”寒气侵体的痛苦令他难以再发出任何声音,紧皱的眉头间冷汗涔涔流下!
“齐麟,你不要紧吧……你等等……我这就救你……”眼睛四处逡巡,想要找到利器,可是在她可触及的范围内连个瓷瓶都没有!
手虽然被蹭破了皮,可是这点血根本就不足以祛除齐麟体内的寒气,他体内的的寒气是南境当初的百倍不止。
“嗯!”齐麟的痛苦让她心急如焚,不知所措间抚上额头,却触到一丝属于金属的冰凉。
对了!簪子!
她怎么忘记了,古代女子头上都是有簪子的啊,用这个就可以了。
锋利的簪子划过手掌,鲜红的血珠汩汩冒出,但这还不够,还要再多一点……
锋利嵌入手掌,竟有一丝刺骨的感觉,鲜血如注流下,她慌忙把手掌举到齐麟的胸口上方。
蓝色的冰晶逐渐消融,齐麟的痛苦得以缓解,他勉强睁开眼睛,就看到袁溦在他身侧面色焦急地看着他。
“齐麟,你好些了吗?能不能动?你把手拿开,衣服敞开些,这样我的血根本进不到里面去。”
齐麟面色晦暗莫名,却依言解开了前襟。胸口处狰狞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袁溦倒吸了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