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在想那次相视我为什么会泪流满面,我一直都没有找到答案,也许我永远也不会知道,就在以后的某个瞬间,我突然想起那夜的彩灯,那夜的泪,那夜他的眼中的苦,我才想起一切,那样令人痛心,却永不可弥补得了了,无法挽回。
之后便没有再遇见他,也许就是在那一夜,我最终走失在他的生命里……
我懵懂的活了十三年后,迎来了我十四岁的春天。我的大哥豫在这个明媚的春天去世,毫无征兆的。
得到消息便直往母亲住处,我不敢进去,因为我在外面已经听到母亲的哭声,撕心裂肺。俨站在门边看见我,拉着一旁的尧出来,他们俱是红着眼眶,咬着嘴不说话,尧双拳紧握,红憋的通红。俨则定定地看着我,终于开口道,“说是在路上染了风寒,吸了凉气,没就医就往家赶,就……”他撇过脸,不再说话。
“俨哥哥从来就没耍过小妹呢,今个儿怎么也和尧哥哥胡闹,我这就在屋里等着,豫哥哥一定会回来的!”我不顾尧刹那转过的痛心的眼神,转身就走。迎面碰上个丫头,她看见我们,哭道,“公子,小姐,不好了,豫夫人不知哪得来的消息……当下就晕厥了过去,现在又给疼醒了,怕,怕是,要生了!”
我侧目看过去,两位哥哥俱是一楞,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去,快去南街把陈婆子请来接生!”我冷不丁地发话,把那丫头吓了一跳。
“还不快去!”一阵威严的声音,身后母亲杵着拐,由丫头扶着颤微微地站在门口,她似乎一下子老了很多,满脸疲惫,满眼泪痕看着我。
我叹了口气,不再看她,拖着步子回身走了很久,到了房里,念弟一见到我,小说迎了上来,扶住我,我一得劲就扑到她怀里,我真的很累,很累,也许我睡一觉,明天起来,就可以看到我的豫哥哥微笑负手看着我,就象以前一样,告诉我,妹妹,我回来了。
睡醒了,屋里屋外都挂了白灯,来往的丫头家丁也都系上了白色腰带。没有了欢笑,打闹。
嫂嫂生了个大胖小子,但却没有因为他的到来增加喜庆,他永远失去他的父亲温暖的怀抱以及慈祥的疼爱。他的到来。他父亲的逝去。他母亲的罹难日。
他长得很像豫哥哥,有双会笑的眼。我告诉嫂嫂。
嫂嫂只是微笑着不住的流泪。她一直躺在床上,身子很孱弱,一阵风都能将她吹起似的。
哥哥会回来的,他还没给他宝贝儿子起名,没抱过他,没教他字,没看着他长大呢!哥哥会回来的!我看着嫂嫂笑,我想让她也相信,和我一样的相信!我的豫哥哥会回来。
可是嫂嫂只是看着我哭,她说,宓儿,宓儿,他不会回来了。
豫消失在我们生命中的几个月里,我出奇的安静,每日学女红,沏茶,我学的很认真,只因我不愿再让母亲烦扰。她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生活就像水中的浮萍,悠然于平静的湖面,无起无跌,无涨无落……浮萍,孰不知,在它温柔的表面暗藏怎样的暗流。
因豫的丧事后有三年守期,袁家来人请求今年完婚,母亲答应了。
那时听到消息,我正在刺绣,针尖在我微愣一下刺到手心,微麻的痛感,几乎让我忘却了心里的一阵刺痛,眼前忽然看见那双褐色的眼眸,那张清丽的脸庞,听见他低低轻唤,洛儿,洛儿。
可是,现在,我要成为新娘,他又在哪呢?
秋日,水榭小楼上。
一扫近来的沉闷,两个哥哥和我在小楼上畅饮,最后一个小妹就要出阁了,不知是应当高兴还是难过。
一时无话。
我拉拉尧和俨的衣袖,笑着说:“别这样,妹妹要嫁人了,哥哥们应当高兴才是!”
俨沉默的喝了口酒,尧则脸一沉,闷闷地道:“大哥走了……母亲这大半年来劳心劳力,眼下也只有你在眼前,现在你也……唉!”说着闷了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