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掀开盖在老师身上散发着馊臭味的被子，向清看着他几乎没有一丁点儿完好皮肤的双腿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头皮一阵发麻全文阅读。

郑林琛刚刚被风旭输入体内的些许灵气暂时唤回了神智，他知道自己身体的状况，原想开口阻止小徒弟换地方的行动，没想徒弟一听到自己腿上到处都是溃烂的消息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掀开了虚虚架在双腿上方的被子。他只得苦笑：“小子，我都这样了，别管我你们先回去吧。”

大片大片的溃烂，裸露在外仅有的完好皮肤是深深的紫色，黑色的血块和突起的血管爬满所有的空隙，往下一层层腐烂的血肉泛着诡异的青蓝，混杂着一缕缕渗透出来的暗红血丝和黄色脓液，显得格外恶心可怖。为了不至于黏住被子被单，他的双腿从大腿中央往下溃烂的部分全都被膝盖和脚踝下方的塑料瓶架高，一刻不停渗出来的细胞液全都沿着皮肤结成厚厚的痂，身下的被单脏得完全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一阵阵让人闻之欲呕的气味扑鼻而来。

向清觉得自己好像置身冰窖，全身的血液都被老师的惨状震慑地一滞，差点暴走的异能更是在脆弱的经脉里翻腾不休。若不是覆盖在自己识海里风旭宁和镇静的精神力死死压住他的暴虐汹涌的精神力，他绝对会全然不顾地失控毁掉这里的一切。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谁干的……是哪个畜生干的！”靠着体内异能肆虐残留的痛苦好不容易维持住岌岌可危的理智，向清两眼血丝密布，全身的气势恍如被激怒到极点的野兽，收束在身际化作肉眼可见的白色冰焰。

然而下一刻，郑林琛无法抑制的颤抖瞬间熄灭了向清的滔天怒焰。现在不是追究凶手的时候，即使风旭已经张开了恒温的结界，但浑身的伤病已经让他的老师极度虚弱。向清艰难地朝老师笑了笑，安慰道：“老师，别担心，你家小子现在有本事，一定会让你好起来。你就睡一觉，醒了我保证咱们换个舒服的地方，好不好？”

风旭配合地伸手从郑林琛眼前晃过，他暂时切断了对方意识和身体的联系，这一手下去，不论再大的痛苦也不会对安然沉睡的意识造成任何影响。

向清把本能颤抖的身体横抱起来，温暖柔和的水层覆盖住烂到骨头里的伤处。切断意识毕竟不好太久，他一边心急如焚一边又不得不尽量平稳地带着老师往住处赶去——

“我叫白敛。”跟在风旭后面手里抱着帐篷的青年坐在桌边，平静地应对向清和风旭询问的眼神。

“我的工作一般在晚上，一个月前我在江边洗衣服的时候捡到他。那个时候天还没亮，江上浮尸体这种事不少见，我们遇到都会把尸体身上的衣服扒下来。”生活在末世最底层的人生活的困苦永远是衣食不缺的异能者所无法了解的，见两人没有鄙视或者不屑的神情，白敛继续道：“天暗着我也没看清，而且江水太冰，我以为他已经死透了，所以动作比较粗暴。我扯到一半，谁想到他居然还有力气把我的手抓住。他看着我，眼睛已经快睁不开，手里的力气却出奇的大，我知道他在求我救他，我本来不想，但他死活不放手，最后我只好答应下来。”

白敛低头回忆他遇到郑林琛最初的片段，“把他拖回帐篷之后我才看清楚他身上的白衣服全是泡开的血迹，整个人浮肿得厉害，下半身全部都是淤血。我没有食物更没药，全靠他自己熬下来。醒了之后我才知道他胸部以下全都瘫痪了，随后没过几天脚上磨破的地方便开始迅速溃烂化脓，慢慢蔓延到大腿，最近他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醒着也是痛得脸色惨白，要是你们迟来几天，说不定……”

把老师安置在自己的床铺上，向清一点一点仿佛打理最珍贵的艺术品一般帮他擦身，头也不抬地问道：“你知道我老师的伤是怎么来的吗？他有没有和你提起过？”他的语气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不仅是气的，更多的还是心痛，什么样的折磨才会让当过特种兵意志坚毅的老师变成如今一副形销骨立虚弱不堪的模样，他无法想象，如果他迟来几天，面对的将是天人永隔，他最敬重的人将会默默变作一具随意丢在乱葬岗上的尸体……

“他说是研究所。他被强制注射了某种药剂，似乎是当场死亡被当做失败品扔进焚烧间。由于晚上没有人负责看管，他醒过来爬到下水道然后被江水冲到下游。具体的你的老师不肯说，我也没问。”

“研！究！所！”向清咬牙切齿地把这三个字含在嘴里翻来覆去嚼了不下千次，潜能药剂、人体实验、下水道里的怪物……这个明面上风光无限的地方罔顾人命，丧尽天良，他们是不耗尽这片苍茫大地最后的生机不罢休啊！看看他们研究出了什么？净化水源？他当异能者到现在，喝过哪怕一口传说中净化过的水没有？晶核能源、晶核通讯？除了那几个花天酒地的高层谁能享受到所谓的便利？“好！好！好！好一个研究所！我今天就和他们杠上了！不毁研究所，我向清誓不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