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太傅不语,脑海中的记忆不断翻腾,杀戮,血腥,义气,沉寂…..这么多年的隐忍又岂能因今日之事所击溃..
总会找到那孩子的,一定会找到孩子的.
“婉仪,你也早些回齐府去吧.爹想再四处走走.”
“爹…..”婉仪望了眼爹那日渐衰老的背影有丝说不出的沉重.虽爹从未告知她什么,但她依然能感觉得到.
婉仪转过身,独自回齐府.抬头望了眼天色,阴晦不明…..
今日似乎异常的冷,怕是要下雪了.心中念头刚落,天际便飘起细细的莹白….
“竟真是下雪了.”婉仪微喜,伸出手心去接落下的雪,.那雪初下.落入温热的掌中,不消片刻便化为水.
“夫人,婉仪夫人…….”远处走来一位老妪.
婉仪回过身,见是在齐府做了十数年的厨房大娘,提着一大篮子的绿蔬
“王大娘”婉仪唤了声,见她提得多,便伸手想去接过一些.
“不可,不可,夫人这是我们下人做的事”王大娘连连推让
“天降初雪,路冰易滑,我手无长物,提些轻便物什也无妨.”
王大娘见婉仪如是说,心中顿觉好感.饶是今日东西着实有些多,也不再推托.将左手提的用牛皮纸包好的杏仁糕交于她
“因着少爷明日生辰将至,今日买了不少新鲜的蔬果.”
“相公生辰?”她怎么忘记了,冬至过后的第二天是相公生辰.幸好今日王大娘提及.
“王大娘,相公平日里除了不吃冷食,还爱吃些什么菜?”
“说到少爷爱吃的菜,真是不好说.我在齐府也做了十数年了,也不知道少爷有特别喜欢的菜.只要不是冷的就好.少爷从小不挑食”
“除了不用冷食,没有其它吗?
“其它.哦….有.少爷每年生辰都要吃那杏仁糕.”
“杏仁糕?”
“便是夫人手上拿着的.”
“这杏仁糕有何特别的地方?”
“这杏仁糕口感香浓,果仁清新,尤其是初雪…”王大娘急刹住口,原想说尤其是初雪姑娘做的杏仁糕更好吃来着.瞧自己这张嘴,差点就说漏了,若是初雪姑娘的事被夫人知道了可怎么了得.
“初雪什么?”
“….噢…尤其是初雪….初雪时分做的杏仁糕比平日香味更淳厚.”
“听大娘这么一说,倒令婉仪也有些垂涎欲滴.”
“是啊…是啊……”王大娘心头暗自惊了下,见婉仪神色自若便放下心来.
婉仪回到府中,一路走着,思量该给相公准备什么生辰礼物.送绣品如何?不妥不妥,自己女红不精,时间窘迫,所出之物怕怡笑大方;送玉如何?本来君子比德于玉,赠佩玉也是上选.只是可惜了爹给的那半块不慎丢失的玉珏,送纶巾如何?还是…….一时间,竟也觉的主意难定,饶是今日才知送礼也非件易事
缓步走至琉璃小顶的涵碧亭,抬眼望了望那残叶上覆雪的景致,突然有一个念头闪过.清丽的脸上扬起笑,虽不知能否成功,但一试无妨.相公的生辰礼物便那样决定了.
是夜,思儿服待婉仪独自入寝,依旧点上那半夏叶的焚鼎….
从前几日平安回来,相公便比往常呆在书房的时辰更多,婉仪不知道那颜校尉与相公谈了什么,但见相公总是心神不宁,怕是对相公施了重压.那些重压无非都是针对问鼎楼的.
她虽是太傅之女,能帮相公找得机会,但监管是东厂的范畴,她不能以父亲为后台的立场帮相公分担,两势相争,最难做的不过是夹在中间的人.平衡才能走的长远.自己现在能做的便是好好照顾自己,不成为相公的负担,不让他为自己担心.
听到思儿走远,婉仪复又起身,穿好衣物.今夜她可是有事在身.
因下了雪,京都的夜晚显的格外的冷.推开门,冰冷的气息窜入鼻中,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轻轻掩好门,天际的月亮十分圆,因着雪的衬托,光亮的恍若白昼.婉仪披上一裘厚实的银色罩衫去了涵碧亭.
以前曾听闻北国在天寒之际,能做出千姿百态的冰灯,那冰灯讲究技巧,用冰用雪,用矾入冰或以矾水淋雪成冰做出的冰灯玲珑剔透,观赏俱佳.她也想为相公做一个冰灯为生辰礼物,呈奇献巧.纤长的十指堆起厚实的雪,虽穿的很厚实,但触到那莹白还是觉的冷到了骨子里.
思儿从寝房退出后便去了书房
“姑爷,点了焚鼎,小姐已经睡下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叫福伯为我准备马车”
“姑爷,外面还在下雪,今日还要去郊外吗?’
齐渊执着笔的手略微停顿,“你先下去吧.叫福伯准备马车,另外叫他再多准备些御寒物品”
思儿晗首,顺从的关上书房门,轻轻退了出去.她的命是姑爷救的,姑爷的吩咐她都会听从的,她知道姑爷晚上会去郊外见另一个女子.她知道姑爷成亲不是因为爱小姐,她知道姑爷每日给小姐的焚鼎都不仅是为了缓解疾症,她知道…..她都知道…..可是知道又如何.她的命是姑爷救的,姑爷的吩咐她都会听从的.
忙了些许时候,冰灯邹形初成
婉仪握了握手,纤长的十指已冷的通红.起身直直了身子将手用口呵了呵,暖和不少.
突然听到远处谈话声,婉仪连蹲下.心中像幼时玩劣又怕被抓的打着鼓.自己都嫁为人妇,竟还做着幼时的事.若是他人知晓,还不被耻笑了去.
“福伯,送去云苑的御寒物品可有准备妥当.”
婉仪微怔,是相公的声音.
“少爷,东西都准备妥当了,只是今日下了雪,积得有些厚实,去郊外可要小心,莫不让老福去吧.’
“不必了,我与雪儿有事相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我清早回来”
婉仪静默良久,站起身却早已不见齐渊身影.
雪儿…..是她听错了吗?
郊外,云苑,雪儿……
是她听错了吗?
真的是她听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