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与东厂的差役有过节?”婉仪轻问
“小姐.有所不知.东厂那帮牲畜在这东街可是恶名昭著的.那些个番子每天在北京城大街小巷里面活动.打着皇帝的名号,说是为皇上办事.其实都是为自己牟私利.他们常罗织莫须有的罪名.诬赖良民.之后就屈打成招.趁机敲诈勒索.”
“真有此事?”
“小的句句属实.在平时那些个牲畜拿了东西不付钱也倒算了.就怕他们赌钱输了就来搜刮我们一天的血汗钱.若是不给,便说你哄抬物价.意图扰乱物价.把你带进东厂的监狱,待家人拿出些赎银才肯放你出来.我也是吃过那些牲畜的苦头的.”
“难道没有人管吗?”
“管?谁管?这东厂的人都是皇帝的人,就是朝中普通的大臣也不敢拿他们怎么样.现在朝廷的各个衙门都有东厂的人坐班.监视官员们的一举一动.那些人平时就到处打探消息.捕风捉影.唯恐天下不乱.若是那些个官员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马上就会被皇帝知晓.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忌惮他们还来不及.哪还敢管他们的事情.’
婉仪未语.细细思量.忽忆起小时候曾听闻父亲的一位同僚,因一言不慎.未经皇帝同意便被东厂的人抓走.后来竟落得满门抄斩。官员如此.更何况一般百姓.其一言一行只要稍有不慎,就会被以妖言罪从重处置.
婉仪轻叹.可惜自己只不过是一介女流.
“小姐.您有什么喜欢的胭脂吗?”
“就要这朱红色的胭脂吧.”
“好勒.我这就给小姐包好.”
“二姐.我有些乏了.我们回府吧.”婉仪道
“也好.”
“哎…三小姐.那不是未来姑爷吗?’思儿望着远处骑马而来的齐渊.
婉仪抬首望了眼.只见齐渊已身在咫尺.
“上官小姐…今日真巧.竟在这里遇到你.”
“今日二姐与我是来这添置点细碎之物.”齐渊望了眼思儿手中的物品.心中了然.
“上官小姐.时至晌午,我的商铺就在附近.今日有幸.不如就去我那铺里看看.吃个便饭可否.”
“这….”
“这也好.婉仪与你都快成亲了.去商铺看看也好.”婉仪望了眼二姐.原是想回绝的.
齐渊接过思儿手上的东西置于马上.与她们一行人徒步而行.
思儿心中大受感动.心想这姑爷真好.
二姐唇角轻扬.与婉仪对视一笑.懂得体愠下人的主人必定是会心细,体贴的男人.三妹能与他共结连理十分看好.
走了约莫一刻.只见一座宏大的商铺.上面朱红色的牌匾上有几个金漆大字----问鼎楼
问鼎楼内阵列着各式各样的铁具器皿.兵器居多.不禁让那随行的三人有点应接不暇.
“齐公子.问鼎楼经营铁器买卖?”思儿机灵地望着四周.
“嗯.这是祖上传下来的产业.”
“齐公子祖辈可是福建人氏?”婉仪随口问道
“上官小姐何以得知?”齐渊微讶.
“问鼎楼内铁器虽多.但兵器为主.据闻朝中盛产铁矿地属南北两方.”
“既是南北两方,上官小姐又怎知我不是北方人氏.”
婉仪淡笑轻道“北方产铁.但不盛炭.炼铁需源.皆以煤火代之,煤中盛硫,铁之最忌.所产铁器迸裂常多.若安制于炮.轻易炸裂,南方产铁.属东南山国为最.境内覆茂密山林.炭火充足.冶铁用之.其铁质上佳.今见问鼎楼兵器规模之巨.实易窥知.”
‘齐渊祖上确为福建尤溪县人氏.小姐慧质兰心齐渊今日领教了.’
婉仪淡笑.“齐公子过誉了,婉仪不过得空看了些闲书.”
话音刚落,一位年约五十的老人从偏门迎面走来.
“公子.您来了.”那老人望了眼婉仪三人,欠了欠身,作揖行礼.
“齐伯.这几位是太傅府的贵客,你且吩咐下去帮我们准备酒菜.”
齐伯点头.“公子.我这就去准备.”
“上官小姐.请随我到偏厅休憩.”
“劳烦齐公子了.”婉仪的二姐笑道.
“二小姐客气了.这本就是齐渊份内事.’
二姐喜逐颜开,望了眼淡笑的婉仪.
午饭后.婉仪等人离去.齐渊站在书房外静思.
“公子.那小姐就是太傅府的婉仪小姐?”齐伯放下参茶问道
齐渊淡笑.“齐伯,你觉得她怎样?”
“我刚才听到那小姐进门时的一番话.心想这位小姐确是慧质兰心.虽说并无倾城倾国之貌,但举手投足间皆有大家闺秀的风范.更难得的是她是当朝太傅之女.若有其父助之,公子可说是如虎添翼.”
齐渊未语.算是默认.唇角的孤度微微上扬.原以为上官婉仪只是位养在深闺中的小姐.没有想到她的见闻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齐伯轻叹一声.“公子大婚.本是件可喜可贺之事.只是可惜了初雪姑娘.十岁便进了齐府,跟了公子那么多年.为公子尽心竭力,到头来连个名份都没有.”
齐渊闻言.婉仪所带来的那一丝淡淡的惊喜也隐匿于雾般的眼眸中.
“我不会辜负她的.”
天色渐暗,家丁点起府外的灯笼,那烛光一现,便见两座庞大的石狮子.三间兽头大门,正门之上有一匾,匾上大书“齐府”.
齐渊纵身下马.跨步进府.忽闻远处阁楼上那凄凉琴声.哀怨起伏.
那琴声………她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