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业正出神,听他叫他,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后悔什么?”
林河不确定地问道:“后悔……后悔跟我回来?”
程业冷眼看他,觉得他的问题太过愚蠢:“若是后悔,我还会坐在这里?”
林河急忙解释道:“不是,我想说,你是北方人,或许不太习惯这里的生活,我怕你不舒服,你要告诉我。”
程业都快懒得理他,来南边打仗都快六年了,还有什么不习惯的?
“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
还是给了他一句定心的话。
可把林河感动得,他提高嗓子颤抖地叫了声:“阿业——”
“哥,吃饭啦——”林芝端着菜盘子走出来打断了他的话。
冯洛焉紧跟着她,一手捧碗,一手抓筷子,走到桌前给每人分了一双筷一只碗。
“还有菜在灶上,我去端,阿冯你坐下。”林芝又返回去。
冯洛焉只好听命,坐下,他看看林河,又看看程业,觉得有些诡异,说不出的不对劲儿。可惜最后他也没发现什么。
吃饭时,林河道:“小妹,程业今后便住我们家了,和哥挤一张床。”
因为以前林河也是和老爹挤一张,所以林芝没多惊讶,“没事儿,程业哥就住下吧。”
“小妹,阿业他没有爹娘,以后就把我们这儿当家,和我们一起吃住,一起干活,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林河不知怎么,很是认真地说着,他有些害怕地看着自己脾气从小就暴的妹妹,生怕她嘴快,露出不欢迎的表情。
林芝其实有些看明白了,这个程业哥腿瘸,长得又可怖,走出去肯定没多少人愿意接近他,而看他又沉默寡言,不多话的样子,怕是更难独自生活。还是和他们一起吧,毕竟是哥哥的好兄弟。
“阿爹走了,剩我俩怪可怜的,有程业哥在,家中多个人也多份踏实。”林芝展露笑颜,欣然同意道。
林河心中暗喜,低头使劲儿地扒饭。
而程业敛下幽黑的眸子,不明的光彩从他眼中划过。
冯洛焉捧着碗,出神地想,连林河都回来了,他的萧大哥何时才会来呢?
初夏季节正是早稻下秧的时候,自从林河回来后,下田干活的责任便揽到了他的身上,林芝总算是不用一人当两人使,又是下田又是下地,能够专心地照料她的菜地了。
刚开始,林芝还是满脸笑容,心情极好,扛着锄头都能哼起歌谣来。冯洛焉跟随她去赶集,也能明显地体会到她的快乐。或许真是盼了那么多年,梦忽然成真,使她飘飘然。
“你哥下秧去了,那么那个程业哥呢?”冯洛焉好奇地问她。
林芝一愣,道:“你说程业哥啊,他每天也跟着我哥到田间去,打打副手什么的,毕竟……你知道,他腿脚不方便,下田可能很吃力。”
冯洛焉默然,当一个男人身体有残疾不能劳作时,总会觉得自己没用,他看那个程业哥总是那么沉默,可能是因为腿伤吧。
“他的腿……怎么弄的?怎么会瘸了?”
“我哥说……嘘,轻点儿告诉你,”林芝在大街上,神神秘秘地拉过冯洛焉,小声道,“程业哥的腿伤是为了救我哥落下的,在战场上被箭射穿的,后来没能及时治疗,就、就这样了……那箭,本是射向我哥的。”
她的话语里满是不忍与同情,自从知道了这件事后,她对程业便更加关切,没有罅隙,真把他当做亲哥哥来看待。
只是半月后,冯洛焉却发现了林芝的异样,她看上去精神恍惚,郁郁寡欢,好几次走着走着,把锄头松开砸到了自己的脚背。
冯洛焉恰好路遇她,见她无精打采,又把锄头砸在自己脚上,一个人捂着脚板蹲在那里,赶忙走过去询问。
“林芝,你这是怎么了?”
林芝抬起脸来,眼睛竟然红红的,一脸惨白,嗫嚅了几下嘴唇想说些什么,终于摇摇头。
她一瘸一拐去了菜地,也不和冯洛焉多说,这使冯洛焉万分奇怪,十分不解。
这日头高升,烈阳当空,正午时分竟是很热。
冯洛焉煮了一锅薄荷茶,自己倒了一杯,喝几口又拿出玉箫来看,想起男人曾惊讶于他的那碗薄荷粥,不禁翘起嘴角。
好像……林河他们还在田间干活吧,那不是很热?干脆送些茶水过去吧。
他往陶罐里倒了些薄荷茶,拎起出门。
小南村的田全都挨着山,要不是下田干活,都没人会去那里。冯洛焉脚步轻快地走过去,远远瞧见了树下一坐一站的两人,不禁停下了脚步。
下一刻,手中的陶罐嘭的掉在了泥地里。
他怔住了,因为他看见林河……弯下腰去亲程业。
作者有话要说: 副cp……林河哥很开朗的,虽然他打过仗,经历过血腥的洗礼。。保持一颗纯洁的心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