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一袭白衣被暮色染成橘黄,半张脸全都融在了不真实的暖光里。只见他笑盈盈地看着冯洛焉,似乎有备而来,“怎么,才一会儿便不认识我了?”
冯洛焉失神片刻,一个激灵,立马找回自己吓掉的三魂七魄,故作镇定道:“你怎么在这儿?不是走了么?”
白衣公子手执折扇,幽幽道:“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何事?”
“找人。”
冯洛焉登时急躁起来,微怒道:“不是说了,没有你要找的人。”他的心慌张极了,却还要死死地掩饰住,于是他只好蹲下来拾米。可惜一碗白米,竟被他如此浪费地洒在地上,罪过罪过。
“阿冯姑娘,你三番几次地撒谎,是为何?”
冯洛焉抬起头瞪着他:“我没有撒谎,就是没有你要找的人!”他说完继续低头拾米,狂跳不止的心难以平复,怎么办,会不会被他看穿呢?屋内的人,他一定要护住。
白衣公子上前几步,走到他跟前,用一种了然的语气好脾气道:“你不必害怕,我真的不会害你,让我见见他,怎样?”
冯洛焉捡了一会儿,停下动作来,愤恨地咬着下唇看他,倔强的模样让人不忍,“都说了没有你要找的人,真的,你可以离开了!”
白衣公子仍是风度翩翩,温文儒雅,但也格外地坚持,“阿冯姑娘,这天快要黑了,让我就这么走,是不是不太近人情?不打搅的话,能请在下进屋坐坐么?”
“不能!”冯洛焉一把将淘米的盆磕在地上,吼道。
这一声动静太大了,下一刻,身后的柴门便吱呀一声,开了。
“阿冯,你大声叫什么……”
门内的人有些许不满,轻蹙着眉责问道,只是当他看清外头的情况后,便呆愣住了。
冯洛焉吓得魂飞魄散,站起来慌张地看着男人,扑到他身上试图挡住他的视线,“萧大哥,你先进去,没事没事啊……”
“李沛?”男人忽然出声,叫了一个名字。
冯洛焉听到他出声,立即安静了下来,回头看看那个被唤作李沛的白衣公子,满心的疑惑。
李沛将折扇往手心一拍,终于真心地笑将起来,朗声道:“段萧,你果真没死。”
男人见他笑,慢慢地,也弯起嘴角,狭长的眼眸里灌满惊喜,似乎十分意外见到眼前这人,“是啊,我命太大。”
冯洛焉见他们竟默契地同时笑起来,心猛然沉了下去,他知道自己又做了件傻事,傻透了。
“你们……认识?”他苍白地问。
男人搂着他的背,向他介绍道:“这是我的好兄弟,李沛。”
冯洛焉抬起脸,天真地问男人:“他也是……山寨里的?”
李沛听到他奇怪的问话,笑道:“山寨?我何时去当土匪强盗了?”
男人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似乎有点烦恼,但那种表情一闪而过,“先进屋吧,再详谈。”
李沛啧了一下,“似乎阿冯姑娘不太欢迎我呀。”
“没有的事,”冯洛焉马上澄清道,即使他面色很苍白,“既然是萧大哥的朋友,自然要好好招待。你们先进去,我淘个米做饭给你们吃。”
李沛点点头,紧接着跟着男人进了屋,两人围着木桌坐下。
男人长舒了口气,看着他道:“你怎么会找到这里?”
李沛瞥他一眼,责怪道:“我们已寻了你一月有余,只差将整个北昭翻过来了,你知道你爹你娘有多担心么?”
男人撇撇嘴,有些不耐烦道:“我爹担心我?恐怕他是想打死我。”
“那你娘哭得病倒,你总该信吧?”李沛幽幽道,一副你死定了的表情,“她卧病在床大半月了,病情迟迟不见好转,大夫说这是心病,得心药医。”
“那她——”男人焦急道,“哎,怎么会这样?”
李沛作为男人从小到大鬼混在一起的损友,完全了解该如何刺激男人,“现在你心疼了?早干嘛去了,你知道你的决定有多胆大妄为么?”
男人正想反驳,冯洛焉默默地走了进来,使两人的谈话中止了。
“你们……怎么不说了?”冯洛焉眨着呆滞的眼,情绪颇为低落,“不用管我,你们聊吧。”
被他刻意一说,倒是聊不下去了,李沛笑眯眯地看着冯洛焉:“阿冯姑娘,多谢你这些日子照顾段萧,让他捡回一条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