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突然提到自己儿子,云川会跟他有什么冲突?他们俩平时几乎没什么交集啊。
“我不知道。”他转头看秦涵,“阿涵,你知道少爷在做什么?”
“少爷和霁风还有微尘都出去了,听说是他们的一位朋友受伤住院,他们去探望了。”
水惊涛向徐满江递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受伤的是我儿子徐珂!”徐满江吼了一嗓子,尽管声音不算特别响,可明显看得出他满腔怒火。
“哦?发生了什么事?”水惊涛关心地问。
“他……他……”徐满江嘴唇哆嗦着,手指几乎要把杯子捏碎,“这个畜生,我就豁出这张老脸了,反正你跟我一样,我也没什么不好说的!”
水惊涛被震到了,话说到这种程度,可见事情非同小可。
“徐兄,到底怎么了?”
“你家宝贝儿子,现在在医院里,你知不知道,他和我儿子……他们是什么关系?”徐满江眼睛血红,连声音都变调了,“这个畜生,今天跟我说,他爱上一个男人,要一辈子跟这个男人在一起。我打了他一顿,逼他悔改,逼他说出那男人的名字,他咬紧牙关,死都不肯说。老子在这个地方好歹是名人,他就这样拿屎盆子往我头上扣,把我们徐家的脸面都丢尽了!伤风败俗!伤风败俗啊!我徐家怎么会有这样的逆子!我真恨不得……恨不得打死他了事!”
水惊涛猛地僵住,秦涵在一旁也呆若木鸡。两人几乎同时想到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徐珂喜欢的是云川?他们俩……是同性恋?
徐满江一拍桌子,把桌上的茶杯震起多高:“惊涛,我们家门不幸啊!你家儿子……你家儿子竟然勾引我儿子,你知不知道?!”
水惊涛又惊又怒,可仍然努力克制着自己:“徐兄,你冷静些,把事情弄清楚再说。”
“弄清楚?还要怎么弄清楚?那小畜生跑到仁心医院看伤,我不死心,追过去,亲眼看到你儿子在那里,他还,他还当着我的面,亲了我儿子!”
水惊涛脑子里轰的一声响,这消息……简直比末日来临更不可思议。
“不,不可能,不会的……”他下意识地否认。
“父亲,徐伯父,涵伯,你们都在?”水云川淡定的声音突然响起,亭子里的三人几乎同时被惊到。
水云川施施然地走过来,却摆手示意微尘退后。
水惊涛腾地站起来,盯着儿子:“云川,你从医院来?”
“是的,父亲。”水云川毫无波动。
“你刚才在医院干什么?”
水云川微笑:“如徐伯父所见。”
“啪”,一耳光狠狠甩出去,抽在水云川脸上。水云川身子晃了晃,重新站直,脸上立刻浮现出鲜明的指痕。
“少爷!”微尘惊呼一声,冲过来。
“微尘,退下!”水惊涛厉声吼。
“老爷,少爷他……”微尘想要分辩。
“闭嘴!”水云川怒喝,“滚一边去!”
微尘倒退回去,眼泪瞬间涌进了眼眶里。那一耳光就好像抽在他自己脸上一样,疼到他心底。
“畜生,跪下!”水惊涛咆哮,面色冷厉。
水云川默默跪了下去,看着自己的父亲,目光坚定。
水惊涛被他的表情激怒,再次举起手掌,想要一掌抽下去。
“老爷!”秦涵扑过来,跪在水云川面前,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他。
“阿涵!”水惊涛大惊,秦涵服侍他十七年,他把他当兄长一样看待,他从没向他下跪过,“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他痛呼。
“老爷!”秦涵回头看一眼水云川脸上的五指山,泪水几乎流下来,抬头望着水惊涛,哀求道,“老爷,请手下留情。”
“手下留情?你让我手下留情?”水惊涛气晕了,“我们水家的规矩,阿涵你难道不知道?他是我们水家的少主,未来的家主,他行为不检,犯下这种禁忌的罪过,你让我怎么向水家族人交代?我如何服众?”
徐满江吐出一口气,心里稍微舒服些。总算有人体会到他的痛苦,分担他的痛苦了。
“老爷。”秦涵再次哀求,“老爷息怒。水家虽然规矩森严,可没有明文规定不可以同性相恋啊!老爷,您是家主,可也是父亲,您难道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得到幸福么?只要少爷真心喜欢徐大少爷,而徐大少爷也真心喜欢他,您何不成全他们呢?”
“阿涵,你说什么!”水惊涛眼前发黑,“你糊涂了,你怎么可以反过来帮这畜生?这件事要是传到外界,你叫水家颜面何存?你走开,我要把这畜生带到刑房去,狠狠教训他,让他清醒清醒!”
说着推开秦涵,就去揪水云川的领子。
“老爷!”秦涵再次扑上来,死死抱住水惊涛的手臂,苦苦哀求,“老爷,不要啊。您也是有情人,为什么不理解他们呢?您看徐大少爷,被徐老爷打成那样,可仍然不改初衷。老爷!”他又扭头看徐满江,“徐老爷,你们难道想眼睁睁看自己的儿子被棒打鸳鸯,遗恨终身么?如果他们想不开,如果他们宁愿和你们划清界限,也要在一起,你们不心疼么?你们真的舍得他们么?
“我们都不年轻了,这世上什么都是浮云,什么都会成空,只有亲人才值得我们珍惜。老爷,徐老爷,你们看看我,我已经满头白发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求,只想一家人在一起,开开心心地生活。什么名声、什么面子,这些都不重要。天大的事,时间久了都会过去的。老爷,徐老爷,请你们三思啊!”
两位老爷怔在那儿,面上不断变化着颜色。
水云川扭头看着他身旁的秦涵,眼里露出感激之色:“涵伯,您说的都是真心话么?”
秦涵的眼圈已经发红,颤声道:“自然是真的,少爷,虽然你走了一条歧路,虽然这件事很难让人接受,可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少爷,我知道你的性子,你一定是认真的。与其一家人都痛苦,为什么不去尝试接受它?”
水云川微笑:“谢谢您,涵伯,我知道您最好了。可是,我也明白,我父亲是怕我没有子嗣,将来无人继承家主之位。”
秦涵怔了怔,颤巍巍地看水惊涛:“老爷,您是家主,您可以改变规矩的,不是么?”
水惊涛跌坐下去,涩声道:“阿涵,你先起来。”
“老爷,您原谅少爷了么?”
水惊涛面色灰黯,呆呆地看着桌面,久久不语。
“老爷……”秦涵再唤,却并不起身。
水云川伸手揽了揽秦涵的肩头,亲昵地道:“涵伯,您真是个开明的人。”然后,他转向徐满江,“徐伯父,其实,从头到底您都弄错了,我从没承认过我是徐珂的爱人。他真正喜欢的人——是霁风,不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