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潸然讶然地抬头，看到老头子一脸的疲色。

季鹏继续问下去，“你恨吗？恨我吗？恨季家吗？”

季潸然坦白回答，“恨过。”说不恨那是矫情，那是虚伪。

意料之中的回答，季鹏微微叹了一口气，是啊，她的确是该恨，上一辈的恩怨却加在她的身上，她怎么会不恨呢？

“但你们抚养我这么多年也是不争的事实，”季潸然皱了一下眉，虽然她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结，但有的话总还得说清楚才行，“养育之恩我铭记在心，现在有机会让我还，很好。”就事论事，一码归一码，她一向分的清。

季鹏心中顿觉苦涩，其实他提起这个话题并不是为了让季潸然说出这句话，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会突然这样问。这么多年来，今天还是第一次单独和季潸然相处，当年那个缩在若华身后的孩子如今已经长成了独具风情的动人女子，当年她眼中的委屈、不甘和痛楚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沉淀了下来，凝结成一层薄薄的寒冰，将她内心的想法都封存了起来。只是不知道，心中的怨和恨是否也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散，也或者沉淀积累等着爆发的那一刻。

看了满桌的菜色，季潸然再次哑然，老头子的品味真让人目瞪口呆，虽然这年头流行混搭，但不至于在豪华饭店的雅间也能中西混搭得如此彻底，又是牛排又是鸡汤吧？

没有丝毫迟疑，季潸然选择先从自己面前摆着的那盘牛排开始，于是她切了一小块牛排送进嘴里，味道还可以，但是和蓝调的相比还是相差甚远。吃了几口，发现老头子居然还是一动不动，呆呆地看着自己，季潸然的背脊有些发凉，只得开口说话。

“今天找我来应该不只是吃饭这么简单吧？”都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了，连个正题的过度都没有，太反常了。

季鹏回过神来，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正因为想起了自己的责任，他正了正神色，把那些恍惚、感伤、悔恨、内疚通通都压了下去，重新换上了那副冷酷的表情。无论过往如何，他现在还是季家的家长，他有保护季家维持季家的义务。

季潸然挑眉，心想这转变也忒快了，不过无妨，这才是她熟悉的老头子，和这样的他说话可轻松多了。

季鹏发现季潸然居然先动了牛排，眉毛又是一皱，不甚赞同地提出了自己的批评。

“现在的年轻人是怎么回事，都没有饭前先喝汤的习惯吗？真是一点养生概念都没有。”

季潸然低头，继续向牛排发起进攻，手里切着，嘴里也没闲着。

“所谓养生都是一些见仁见智的玩意儿，因人而异，态度端正就好了，那些条条框框都是虚的。你说饭前喝汤好，也得看是什么汤吧？这么浓的老鸡汤喝下去，后面的菜还能有什么味道？这不符合美食品尝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