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笑闹着说了片刻,紫芝忽然想起一事,略正了正神色,有些迟疑地道:“我有一事想与你相商,不知可不可以……”
“你说说看,只要我能办到。”李琦和言道。
“那日入宫时,为我引路的内侍我恰好认得,是从前与我一同在回心院的。想起从前在那里时总管季勤对我的多加照拂,心中感念,便向他打听季总管的近况。不料,却听闻季总管因受人排挤,连冷宫这样的地方也待不得了,处境十分艰难凄凉。我想,若是可以,能不能调他到我们府上来做些事情,也算是为我添个帮手。”
见紫芝语气郑重又十分犹豫,李琦还以为是什么难事,不料却只是从宫中要个闲人过来,便笑道:“这有何难。我府中的内侍本就不多,再多添几个人也很正常。明日我吩咐阮升去办就行了。”
“那太好了。”紫芝闻言面露喜色,连言称谢。
见紫芝心情转好,李琦心中也十分高兴,伸出手来抚弄着她鬓边的碎发,温言道:“这里是你的家,以后这种小事你自己做主即可,不必事事都来请示我。只要你开心,我便没有什么不同意的。”
紫芝微笑着伏在他的肩上,呼吸着属于他的乌沉香的味道。那浅淡却悠远的芬芳气息,和他的体温一起汇成一股清澈的暖流,流入她的心中。她没有说话,微闭着双眼尽情享受着这样温馨美妙的时光。片刻后她方才抬起头,双眸中溢满了明亮的笑意:“有你这样待我,我又怎会不快乐?”
几日后,季勤从大明宫被调到盛王府中,为紫芝打理些府内的琐事。季勤自幼入宫做了内侍,在宫中沉浮已有近四十载,见惯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漠。武惠妃在世时,他也曾因为妥善处理了王皇后“畏罪自尽”一事而受到重用,在宫中风光一时。不过,自古以来皆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武惠妃虽不曾在事成之后取他的姓名,却也让他与那些获罪的妃嫔一般,终生消磨在荒寂的冷宫中。虽是冷宫,但他生性不爱热闹,倒也在其中过得自得其乐。如今他境况艰难,若是继续留在宫中恐怕终有一天会无声无息地死去,见紫芝念及从前情分肯雪中送炭,他心中自是十分感激。况且,盛王府到底比宫里清净得多,是个让他安稳地度过余生的好地方。
紫芝虽生性聪颖,但从未掌管过这样大的王府,一时间自然感到有些力不从心。而季勤虽性情淡泊,但多年来宫中的生存之道让他养成了轻易不外露的缜密心计。有他相助,紫芝便轻松了不少,很多事情放心地交由他去管,自己则有更多时间去过一种安逸闲适的生活,或是研习翰墨,或是读书作诗,或是与李琦一起携手漫步于斜阳之下。
想起那日晨起时,李琦说合欢花要由她亲手绣的才好,紫芝便想要为他裁一件中衣,上面亲手绣上大大小小一百朵合欢,寓意他们夫妻二人百年好合、永结同心。从前在翠微宫时,紫芝常被落桑逼迫着为她刺绣,心中虽是不满,却也因此练就了极好的绣功。如今虽是有一年多未曾动过针线,但稍加练习之后也不觉得十分生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