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要玉罗刹开价之人，他倒真是破天荒头一个了。

“好歹你也算江湖儿女，刀剑里来、风雨中去，生死都不计较了，提钱多俗。”出语停顿，抬眸，满目精明，玲珑周转，叫人无从猜度。“更何况，那些身外之物，我自问还不缺。”

“这也不肯，那也不行，姑娘又何必存心处处刁难。”怒意中烧间，眉拢成川，一身戾气，陡然而起。眸色狠厉，毫不避讳，直冲纤念。

“三件事。”浅吟、低语，笑意顿敛，戏谑不再。抬首，她一双剪秋清瞳，明透若水，竟无端的，浇息他心头正盛怒火。“你若肯答允帮我做三件事，寒宇剑即可便双手奉上，前恩后仇，一笔勾销，挽留之言，绝不再多吐一字。如何？”

见他低首沉默，一脸举棋不定、怀疑颇多之相，纤念不禁轻笑出声，落语打趣。“放心，我既不会要你上九天揽月，也不会要你下四海捉鳖，更不会叫你摘星逐风、截云破流。我保证，所有一应刁难之事，皆不会要你去做。”

“为何是我？”算是应允罢。萧白低首，对望纤念，无奈轻叹。

不知缘由，她那双清水明眸，蓦然，便撞入眼底。巧妙而饰的淡愁、浓悲，孤冷、凄傲，宛如一道犀利钢丝，勒得一颗铁石之心，生痛无比。从未有过这般心绪，如此迫切的，想要去了解一个人，一身桀骜、究竟是为何故。

“不为何。”纤念低首，启唇，扯出抹无奈轻笑。“这世上之事，即便真有那么多为何，又岂能是件件道清、事事说明的。”

倘若真要她，明明白白道出个为何的缘由，这会子，怕是任她揪破脑袋，也想不出来罢。

为何？是啊，为何呢？

那日，本该置身事外、形同陌路，却为何，即便是惹怒众人，也誓要将他带回？今日，本该纵他离去，消匿红尘、再无任意牵扯，又为何，迟迟不愿，处处强留。

此般优柔寡断、左右难舍，委实一改她素来雷厉行事之风。

“怎样，思虑的如何？”纤念抬眸，盯至萧白。言语逼催间，抬手，伸于他眼前。“若是答允，便三击掌为盟，定守信诺。若是不允，便只能委屈你，在渊府多歇几日了。”

“啪，啪，啪——”话音将落，三声击掌随即而至。

如此一再被人胁迫，吃瘪之余，委实令他气极。击掌之狠，闻声便知用力非凡。直拍的她，满掌通红，却不见她娇弱呼痛、细碎申银。抬首，依旧是她一脸伪饰，笑意盈盈。瞬息，竟生生有些不知所措。

萧白低眸，指尖悠悠，轻抚过通红掌心。方才，是不是下手重了些？念及此，悔意渐起。再抬首，欲好言致歉，却只来得及，望其相背，目送其悠然行远。

丝丝痛意，传自掌心，久久未消。

她，是否也一样，握着这楚楚痛意，细品，慢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