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色枯黄，随风摇曳，忽明忽灭之间，甚是晃眼。

纤念抬眸，轻瞥一眼屋内，如坐针毡、心虚不已的两人。随手一撇，将手中账册，摔于桌上。唇角，勾了抹假面浅笑。伸手，接过木然递来的剪刀，慵容懒散般，剪去乱晃烛花。

“眼下都是接近隆冬、腊月的天儿了，怎的两位掌柜，才进屋不一会儿，就淌起满头的汗。”抬首，笑脸相迎间，却，带足了寒意。“许是我这里太热了罢？可儿，看茶。”

浅浅语，悠悠道，却是大有一副严审、逼问之势。

屋内，正襟危坐、忐忑难安的两人，闻听此言，稍抬眉角，互使了个眼色，垂首更低。

“纤念不过是一时闲来无事，才寻得两位掌柜前来，叙叙旧罢了。两位掌柜大可不必如此拘束，随意些便是。”言毕，捧了茶盏，凑于唇边，细品浅酌。“两位掌柜迟迟不动，可是嫌纤念这儿的茶，上不得台面？”

“二小姐哪里的话。若连二小姐这里的茶，都上不得台面，那恐怕，这天下间的茶，都尽是索然无味了。”

“对，对，柳掌柜说的极是。二小姐此处的茶，必然是最好的，怎会有上不得台面一说。”

一句，看似漫不经心之语，直逼的两人，一唱一和，连连讨笑。不约而同般，举罢桌上茶盏，昂首，一饮而尽。

“那可未必罢。”纤念启唇，轻笑。凤眸微抬，目色烧灼，在两人身上来来回回，打量不止。“比如……这十万两银子一杯的贡茶，纤念就不曾喝过。林掌柜，贡茶的滋味，如何呢？”

“二小姐明察！小的从不曾饮过如此天价贡茶，甚至，从未有过耳闻啊！”言语申辩之间，人已方寸大失、惊跪于地。“不知是何人，胆敢在二小姐身前如此乱嚼舌根，这般挑拨离间，委实可恶。还请二小姐，明辨是非，万万不要上了贼人的当。”语落，俯首。长磕，轻颤不止。

“林掌柜怎会没饮过贡茶呢？这账册，白纸黑字，明明白白记着一笔十二万银两的茶帐。若非贡茶，又怎能值的起这个价位。”一脸巧笑嫣然，戛然收敛。

一个，步步心机，巧设圈套，誓要将人玩弄股掌。一个，胆颤心惊，拭汗连连，毫无半分反驳、回击之力。

如此沉默间，火药气息，终是愈演愈烈。

“砰——”纤念拍桌而起，眸色含霜，周身凛冽，四溢而蔓，直惊落一桌琉璃茶盏。劈手夺过桌上账册，一把怒摔于林掌柜身前。“林掌柜是在欺辱纤念年少，看不懂这些账册么？竟敢如此堂而皇之的大做手脚！幸得纤念，还算有些日子活头，不然，这渊家，岂不要被林掌柜搬空了？”